他完蛋了,再也没有机会了。
木哨声响起,听到声音的炮手连忙点燃火绳。
当布置形成后,伴随着莽古尔泰的一声木哨声,两蓝旗的马步兵开始抖动缰绳。
如黑白无常锁链在地面拖拽般的声音响起,似乎催命符一般。
太多中弹未死的两蓝旗马步兵被人抓起来斩首,已经死去的人,则是被明军熟练的割去首级。
随着两军距离不断接近,尤其在跨过二百步这个距离的时候,莽古尔泰可以感觉到四周马步兵沉重的呼吸声。
在他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一地的尸体,便只能看到那座矗立在防线旁边的八里石堡……
看到这里,他单手拿着千里镜,另一只手拿起了擂鼓车的一支鼓锤。
伴随着远处河谷的地平线有人冒头,一个个身穿蓝色布面甲的建虏出现在了神策卫视野中。
挥刀,铁丝网被瞬间劈断大半,但刀却卡住了。
他们一个个的从马背跌落,或者连人带马栽倒。
见状的神策卫士卒不用提醒,便主动的上前打开了一处拒马铁丝网。
“咚咚咚——”
大批人跌落马下,喊叫声响彻了战场。
在逃命时,他们觉得时间很久,但等安全之后他们回想起来,似乎这一战,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
“砰砰砰——”
“砰砰砰!”
伴随着火绳“嗤嗤”燃烧的声音,当其燃烧没入炮内,但听“轰隆”一声,震耳欲聋的炮声带着密集的散弹射出!
“嘶鸣!!!”
“明军的火铳打过来了!撤退!”
然而在战场上,这样的摸爬滚打是常态,没有任何一个人有怨言。
这样的等待是十分煎熬的,但比起神策卫的煎熬,此刻的莽古尔泰却在犹豫。
只是道路还很长,明军一路追赶,一路射杀金兵,好似在狩猎的猎人般。
一时间,莽古尔泰愣住了。
神策卫指挥使柳卞含着木哨,站在擂鼓车上,用千里镜打量建虏。
在河谷的道路上有神策卫塘骑留下的记号,每隔十步有一枚染色鲜红的石块。
中军的马步兵纷纷调转马头回撤,莽古尔泰和阿巴泰,以及军中的甲喇额真,牛录额真纷纷反应过来,一边吹哨,一般大喊,试图稳定中军。
柳卞等的就是第二波箭雨,眼下箭雨过去,神策卫可以舒展神威了!
“砰砰砰——”
少量积雪融化后的雪水,让壕沟内十分泥泞,一坐下去便整个人脏了一半。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熟练在马匹上装弹的神策卫骑兵,看向了他们身后的战场。
率先栽倒的第一批马步兵幸存者眼里,此刻不管是身前身后,映入眼帘的都是大批躺下哀嚎的马步兵。
百余骑兵开枪,只让两蓝旗的队伍倒下了二十几人。
时不我待,恐怖的一幕虽然出现,但前军的甲喇额真已经没有机会回头。
逃命的莽古尔泰忍不住回头看向这个夺走了自己太多奴才的防线。
“进三百步而后驻马,中军后军换步弓仰射,前军冲阵斩断铁网,全军突围!”
在凌乱的马蹄声中,当前军甲喇额真吹响木哨,前军马步兵开始了冲锋,并在冲锋的第一时间张弓搭箭,奔出二十余步后松弦射箭!
“哔哔——”
换好了步弓的中军和后军马步兵弯弓搭箭,仰天射出箭矢。
“噗噗”声在战场上响起,令人头皮发麻的同时,一朵朵血雾绽放在这阴沉的天穹下。
只是在这种关键时刻,那梦魇一般木哨声响了……
“不准跑!都停下!别跑!”
一时间,悲伤的情绪席卷了莽古尔泰的内心,可更为悲伤的事情在于,明军发起了追击……
“砰砰砰”的步枪声每隔一两个呼吸就响起,每次响起都代表着他们夺走了数十人的性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明莽古尔泰没有看清任何一个人的面孔,但是脑海中却出现了阿巴泰被明军抓起来斩首,又或者是已经死去,却被明军割去首级的画面。
在不知不觉中,他们身边只剩下了不到千人,而且许多人趴在马匹上,一动不动,生死未卜。
“嘶鸣!!!”
“再等等!”
护住面颊的神策卫将士无碍,有几个倒霉蛋虽说被射成了“刺猬”,但躲过了箭雨后,挥刀便砍断箭杆,抓住了自己的步枪。
旁边的一名百户见状,拿起了两支鼓锤,等着柳卞吹哨击鼓。
他将步枪发给了十六个主要石堡的士卒,剩下的一千支留给了神策卫的一千骑兵,以求做到快速支援各部。
“他们就千余人,我军是马步兵,把铁丝砍断就能突围成功!”阿巴泰并不觉得一千人能挡住他们两蓝旗的九千多名马步兵。
柳卞大概看了看,他们距离建虏应该有五百步左右,敌军尚未进入射程。
身着山文甲的柳卞急忙吹哨,一边吹,一边带人小跑向后方的擂鼓车。
这一时刻,所有人的脑子都是懵的。
经过半个多月的训练,拿到步枪的神策卫士兵已经能熟练使用步枪,尽管他们的弹药只剩不足二十万发,而这一千骑兵,每个人也只有一百发子弹,但柳卞有自信,在这个时代,它们手中的步枪就是火炮。
即便紧随他们身后的马步兵早有准备,但依旧被这场景吓了一跳,一时慌乱。
“最少还能活着,不至于像阿巴泰贝勒一样!!!”
这场战斗用了多久的时间?
所有人的脑中,下意识出现了这个问题。
“撤?!我要怎么撤?”
两蓝旗所有人心中的梦魇在哨声响起的时候出现,所有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身后。
“全军闻鼓射击!”
“额啊!”
下令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不是明军的,而是莽古尔泰的。
“明狗!明狗!”
那熟悉的人堆里,再没有了阿巴泰的面孔……
“防住他们的火炮,这时候还不开炮,估计要用开花弹或者散弹。”
当一名牛录额真回头,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甲喇额真刚刚拔刀,一支步枪出现在了他双眼的余光内。
防守防线的其它明军已经走出了壕沟,开始清理战场。
三百步……
在这半盏茶的时间里,有一大半还是他们主动发起进攻,而明军的反击时间,不足他们的一半……
他们并不知道明军的步枪射击范围,直到背后的枪声消失,他们才停下了战马,宛如经历了窒息一般,所有人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砰砰砰——”
这平日里马匹需要一分钟才能跑完的距离,此刻所有人只用了四十几秒。
催命符的枪声再次响起,距离上次枪声只间隔了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
刺耳的哨声在工事构筑即将完成的时候从前方天际边响起,一队神策卫塘骑吹哨疾驰向阵地而来。
一人惊呼的声音响起,当这名牛录额真看去时,整个人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
“哔哔——”
“对了!阿巴泰呢?自己的那个弟弟呢?”
明军百余名手持步枪的骑兵策马扬鞭,熟练装弹,在马背上瞄准,紧接着扣动扳机。
得知前军全军覆没,所有人都开始了逃遁,莽古尔泰和阿巴泰更是被裹挟着逃跑。
没有光学瞄准镜的步枪虽然射击精度很高,但人眼却够不到三百步开外。
等全军获得消息的时候,他们已经前进了百步,进入了明军的射击范围,但他们却浑然不知。
来回在壕沟后奔走的几名塘骑传递消息,地面的泥水甚至让马匹都控制不住的打滑。
背后响起的枪声和喊叫声,呼痛声,嘶鸣声更是让所有人汗流浃背,拼了命的挥鞭。
但即便如此,它们还是被加急的送往了阿喇山城,交付神策卫。
这样的枪支,在第四版蒸汽机出现前,大明一度只能以工匠手工打造,速度奇慢,直到第四版蒸汽机出现,才让它有了量产的可能。
时间一点点过去,金军的步伐一直平缓。
等他反应过来,他连忙看向了四周。
战马骑马,前军最前一排被十门火炮,数千枚散弹打得人仰马翻。
“快跑!明军的火铳……”
只是抬头的时间,前军三千马步兵栽倒数百上千人,连人带马滚落。
“全军壕沟蹲下!”
“放炮!”
由于死亡过于突然,以至于太多的尸体连流出鲜血的时间都没有,只有甲胄上的那一抹暗红“水渍”。
明军的步铳破甲距离是五十步,他们只有五十步的距离和时间。
恐怖的一幕出现在了那一个个挣扎爬起的马步兵眼中。
九百人如此,而剩下的百余人和八里堡内的百余人推着十门燕山五斤炮下了八里堡马道,将火炮推到了防线的壕沟后方。
来回塘骑奔走,九百名神策卫士兵分分蹲下。
他们的时间差打得很好,在前军马步兵还没有冲入三十步的时候放箭。
莽古尔泰还沉浸在阿巴泰死了的消息里,猝不及防被甲喇额真牵着马匹开始往回撤退。
脑中的空白消失,剩下的只有求生的欲望。
这一刻,莽古尔泰心里涌出了一种令他窒息的绝望感。
或许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心里已经有了。
病重转院了,希望没事。
今天和明天应该还是一更,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