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蠢欲动
“唏律律……”
“驾!驾——”
春季、伴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北方的冰雪融化,万物开始复苏。
自然开始有规律的调整自己,而没有规律的则是世间的万物。
事情从来不会一成不变,许多人往往忽视了这个问题,导致面对一堆棘手事情的时候,显得手忙脚乱。
历史上的崇祯想要一心对付后金,可他面对的并不仅仅只有后金,还有北方的蒙古人、关内的饥民、崇祯十七年不间断的天灾人祸,以及试图在大明建立殖民地的欧洲入侵者。
尽管时代不同,位面不同,但只要存在利益关系,大明要面对的,永远不止一个敌人……
天启十一年三月十六日,当北山的曹文诏叔侄厉兵秣马准备拦截建虏,当黄台吉鼓足勇气带队北上,当朱由检与努尔哈赤在上京城内外相互隐忍的时候,春季的漠北草原也并不是那么平静。
得益于纬度的不同,以及上直骑兵的撤走。
去年原本负责烧荒的明军没有出兵烧荒,这让漠北的蒙古人得以喘息,渡过了一个稍微安稳的秋,冬季。
苏布地瞧着林丹汗这副德行,也知道他不会听自己的话,估计打草谷的时候,林丹汗还是会带人突袭燕山。
不明朱由检厉害的素巴第自以为是的分析,然而苏布地却皱眉驳回道:
“朱由校的身边有多少人?”
可这地方出现这么多石堡,并石堡都还是新修没几年的模样,这就不得不让黄台吉起疑了。
“得令!”听到孙守法的话,后方的几个指挥使纷纷咧着嘴大笑。
在这图案上,除了绿茶野花,还有牛羊和牧马人在四处走动。
但这种怀疑一旦产生,他就不可能让李永芳留守。
林丹汗说着,手中马鞭挥向了那厉兵秣马的数万蒙古游骑。
“眼下的大明和以前的大明不一样了,你们不能用以前的眼光去看待现在的大明。”
“嗯……大明的皇帝朱由校!”林丹汗志得意满的说着,然而苏布地却不相信:
说句实话,他并不认为自家父亲选择反叛大明是对的,反而他认为这件事情他父亲做错了。
只是他的话虽然很对,但林丹汗他们却有着不得不南下打草谷的原因。
只是他的自信没有赢得苏布地的支持,因为苏布地并不相信会有人出卖大明皇帝的位置,也不相信朱由校有那么怯懦。
在林丹汗大放厥词的同时,奴儿干上京城外的火炮声持续不断的响起。
这样的事情不止发生在上京城和兴京城,甚至辉发城也在发生。
“现在不趁着他围攻朱里真的时候南下打草谷,那等他灭了朱里真,到时候被灭的就是我们了。”
也就在他闲逛的时候,各方的战事都在稳步推进。
在暖暖的阳光下,靠近哈剌温山脉的大地得到了积雪融化后的河水滋润,漠北东部的大地披上绿色的新装。
“呜呜呜——”
朱由检虽然对己方的后勤有自信,但能减轻一些压力,还是减轻一些好。
林丹汗如努尔哈赤所说的一样,是一个不安分的人,同时也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
他能建立如此功勋,靠的是朱由检,而眼下朱由检不在他身边,上直的猛将也跟随朱由检前往了奴儿干合围朱里真,可以说这是属于蒙古人的天赐良机。
远远望去,在他们疾驰的方向是一处山丘,越过山丘后、出现在众人眼前的便是密密麻麻的蒙古包。
不过现在的问题就是,那个大明皇帝身边的兵马情况如何。
唇亡齿寒的道理,林丹汗还是明白的,他知道自己得给明军造成一些干扰,顺带劫掠一些物资。
刘爱塔本部不过三千人,而多尔衮三人六个牛录,整整一千八百人。
带着这种想法,朱由检继续骑着马在科尔沁草原闲逛了起来。
那些小丘的线条是那么柔美,就像只用绿色渲染,不用墨线勾勒的中国画那样,到处翠流,轻轻流入云际。
在南边已经喜迎春风的时候,鹰扬卫甲字千户,丙字百户的明军士卒,正顶着冰冷刺骨的寒风,直面着一眼望不到边的金军队伍。
“上直拱卫营虽然精锐,但驻扎在关外的只有三十个营,九万余人罢了。”
双方碰面的地方,是一个距离朵儿必河三十里外的石堡内外。
眼下有些事情干,还能有所产出,减轻后方的后勤压力,何乐而不为?
带着这种想法,八卫指挥使纷纷传令,而他们的所作所为,也被后方十里外闲庭散步的朱由检知道了。
朱由检不让诸军强攻,这可把军中上下的人闲出了病。
一轮炮声结束,在新一轮的炮声响起前,拿着千里镜的孙守法忍不住骂骂咧咧。
黄台吉不愿意带妇孺突围,但作为上位者,该装的时候还是得装一装。
只可惜,他的话刚刚说完,林丹汗就自满的大笑了起来。
“我们轻骑奔袭,只需要七八天的时间,就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奔袭到朱由校面前。”
代善看着那石堡,试探性的提出建议。
“刘爱塔,你带你本部驻守,戒备突围道路沿途的明军袭扰妇孺。”
“就让这个莽夫去碰一鼻子灰吧。”苏布地在心底嘲笑林丹汗,但表面上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群蒙古包点缀在绿茵如毯的草原上,格外醒目,然而比起它们,更醒目的是在蒙古包四周的数万蒙古游骑。
他们三人,便是明末的漠北三大汗,而在他们旁边站着的,却不是背叛了朱由检的伯晕歹,而是他的儿子苏布地。
站在他旁边,曹猛也看着上京城十分无奈,但当他转头看向那一片片未耕种的田地时,脸上又洋溢起了笑容。
面对孙守法和曹猛的行为,朱由检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干涉。
豪迈的笑声向着四周传去,让苏布地四人惊讶。
已经遭受五日炮击的上京城,随着炮声的再度响起,也被持续不断的摧残着。
林丹汗大胆的带领诸部靠近了开平府,在距离明军石堡百来里的地方开始牧马。
上百万亩耕地被十几万民夫烧荒,滚滚浓烟飘向空中,而兴京城内的建虏也自然知道明军的意图,但面对明军的行为,他们却无可奈何。
行军打仗,就地屯田这种事情很常见,只是步入天启朝以来,由于钱粮充足,明军一直没重操旧业罢了。
孙守法和曹猛把八卫兵马的两千门火炮分为二十组,每组一百门,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的对上京城炮击。
上京城已经转暖,剩下解冻的时间刚好可以用来打造农具。
苏布地怕林丹汗等人不了解喀喇沁城的位置,特意为他们讲解了一下。
野兽如果年轻,就会想着争勇斗狠,人如果年轻,就会敢做一些老人不敢做的事情。
眼下上直九万多人驻守开平府,苏布地并不认为这是一个打草谷的好时机。
似他们这样五六万兵马齐出的情况,只有少数几条路可以走,一旦被人诈骗围堵在山中,全军覆没并不夸张。
“今年我们敢南下打草谷,明年他就敢带着铁骑饮马斡难河,驻兵不儿罕山(狼居胥山)!”
不然,如果到时候朱由检真的北伐,他们连西迁的资本都没有。
“那倒也是……”孙守法有些意动,毕竟眼下八卫兵马在身旁,用两卫耕种并不算什么,真遇到袭击,三十里外的塘骑层层传递消息回来的时间,也足够兵马穿戴甲胄了。
“七千?”听到这个数目,曾经经常和明军打交道的苏布地立马皱眉道:
“如果这七千人死守,我们不一定能在短时间攻进喀喇沁城。”
“仅凭万余骑兵,怎么能拦得住大蒙古国的数万铁骑?”
从天启七年到天启十一年,他沉寂了四年半,除了中间偶尔对漠北进行烧荒外,其它时间他大都在练兵,看兵书,研究如何进攻防守。
袭击上直拱卫营驻守的开平府,在苏布地看来就是一件蠢事。
好在与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丙字百户的一百零二个兄弟,而他们将要共同面对的,便是令人窒息的建虏大军。
“你从哪里得来的情报?万一是南人诈骗,我们连带这几万兵马都要覆灭在燕山之中。”
如果是以前,黄台吉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李永芳带兵留守,因为他对付明军很有经验。
苏布地十分了解明军的实力,也知道只要兵马前面带上“上直”二字,那战力基本是五军精锐。
曹猛动了自给自足的心思,毕竟上京城周围的都是熟地,四万人加上军中的数万挽马和驽马,想要耕种上京城外的七八十万亩地,可以说十分轻松。
此刻的他站在石堡上,双手扶着女墙,面对的是遮天蔽日的建虏大军。
当时的大明俨然扫去了颓势,选择在那个时候反叛背刺,明显是错误的。
相比较金国还是小势力时就加入的刘爱塔,以及不断出谋划策,收买汉人商贾的范文程两兄弟,李永芳是叛徒的可能性最大。
“不用攻打喀喇沁城,那个大明皇帝眼下在他的行宫里,那行宫距离喀喇沁城有十几里的路程,行宫高不过一丈。”林丹汗双眼如炬:
“这……不太好吧?”
只是眼下他父亲已经死去,而喀喇沁背刺大明的事情是洗刷不干净了,他也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苏布地太了解朱由检了,毕竟朱由检可是十一岁就敢带着五千人直面喀喇沁数万铁骑的家伙,苏布地至今还记得当时朱由检和自己父亲谈笑风生,并且气场稳压他们一头的场景。
乌压压的游骑,几乎要把整片草原都占满,而面对此情此景,为首的贵族举起了马鞭:
只要守军没有援兵,那守军几乎是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被城外的敌军给拖垮的。
“其中战兵只有七千人,分别是飞熊卫和大汉将军,剩下的一千人都是宫女太监和锦衣卫。”
在苍穹之下是一碧千里的景色,一望无垠的漠北东部草原,像—张绿色的大地毯一直铺向天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