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几步,姜妙便察觉出不对:“你这是什么鬼下法呀!”
甘棠一面落子,一面闲闲道:“五子棋啊,这你也不会?唉我赢了!”
姜妙拿起一颗棋子掷在他脑门上:“好好的下什么五子棋?那都是垂髫小儿才玩的玩意儿!”
甘棠叹息道:“不然呢?正经的围棋你会吗?”
“我当然会!”姜妙指出如电,将甘棠打得连连哀嚎:“我错了,我错了!咱们正经下,正经下还不行吗!”
姜妙这才收回手,正色道:“拿出真本事来,不必让我!”
几月而已,又不是去全职学下棋,还真当自己练成高手了?甘棠在心里腹诽,面上却应着,不再嘴贱给自己找罪受。
他本以为阿妙只是好胜心强,又好面子,这才强说的,只欲随她玩闹几局。然而下来,却发现她布局缜密,进退有度,应变灵活,攻势强劲,俨然一派大家风范,适才之话,竟然所言非虚。
他眸色渐深,奇道:“你竟真会!这是谁教的你啊?”
“是……”姜妙刚要开口,却又想到,若说是羲和教的她,那真是怎么想怎么别扭,好似这人做了自己师父似的;对,自己不过是陪羲和练习打谱,这可不能算教,便否认道:“才没有什么人教我!是我天赋异禀,这东西又不难,我看看就会了。”
甘棠嗤之以鼻。这样的水准,说是自己就看了几个月,谁信?若是真有人能自学几月便有此境界,只怕早就成棋圣了。
应该就是那个羲和教的了。这么一想,甘棠真是越想越不得劲,怎么这羲和对阿妙这般殷勤?走到哪儿带到哪儿,打仗也让她去,宫宴也带她来,下棋也教她学,这当的是哪门子丫鬟?不对,太不对了,这厮一定是有什么阴谋。
他忍不住又劝道:“之前你说漏嘴,说自己受了伤?这阿桃也先走了,也没人给你看看。说到底,那羲和怎么能放任你一个小丫头跑到战场上去?如今受了伤,若是留了疤,岂不更加嫁不出去?还有你一签了卖身契的下人,他做什么待你这样好?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担心他对你有什么不轨,你可一定要当心!”
“行了!”姜妙耳朵起茧,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啰嗦?跟个婆娘似的。除了一开始,羲和他对我也没使什么手段,我在他府上好得很,你也别在那里瞎操心了。”
甘棠一脸不可置信:“你跟我认识多久,跟他认识多久?怎么你就信他不信我了?我说阿妙,你是不是被他给威胁了?还是说被他拿捏住什么把柄?我与你讲,那些上位的人越是看着不动声色,拿捏人的花样就越多,我母亲也是如此。她在内宅里,给那些媵妾使女们立起规矩来,手段可厉害了,甚至她有时候还用这些来管束我!阿妙,你可万万不能跟那些人一样,被拿捏住了,到头来成了真正的下人,事事受人钳制,再没有自由可谈……”
下人……他是把自己当成什么了?内宅里的那些阴私手段,羲和会用?他到底是在小看羲和的气度,还是在小看自己的格局?这十几年,他到底长成了一个什么人?自己这十多年来,到底是喜欢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姜妙望着眼前还在为家长里短、儿女情长而倍感纠结的青梅竹马,一时间觉得兴味索然。她敷衍道:“你这都是什么话?羲和不会来拿捏我,我也不会受他挟制的,把你那些无谓的担忧都收起来吧!就不能好好把这一局棋下完?”
甘棠猛然停住,他沉默地望向姜妙,见她面上不自觉显露的轻蔑神情,眼中飞快划过一丝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