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笑着敲她额头:“就你鬼主意多。”
姬恒却是心中一动,将姜妙的一番话记在了心里。
说到这里,姜妙又想到一事,便问:“你被拐出来都这么久了,你父君也不派人出来找你吗?这都几个月了,就是走也该走到了吧!”
姬恒闻言露出一丝苦笑:“怕是……他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怎么这样?”姜妙还要再问,却见羲和抬头向她递了一个眼色过来。
她顿时又想起了羲和那用心险恶的父君和虎视眈眈的大哥,这才明白过来。这皇家的父子,怎的个个如此?
她扯了扯顶上的头发,很是纠结:“我真不明白,明明都是亲生的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爹的怎么能这般狠心?”
二人齐齐触动心事,一时静默不语。
姬恒忽然开口,他这话说得十分艰难:“其实我这事也不是什么秘辛,想必羲和公子都已经知道了。”
羲和抬起头,静静地看向他。
姬恒平平道:“我的生母,在十几年前就与别人私奔了。”
他神情苦涩:“所以我父君一直怀疑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都是人之常情,换我我也会这么想,他没有杀我,已经是仁慈了,我不怪他。”
“啊!”姜妙惊呼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三人陷入沉默。
姜妙苦思冥想,忽然目光一亮,叫道:“你可以滴血验亲呀!”
“滴血验亲?”姬恒与羲和面面相觑,这次二人都不懂得这是什么意思。
姜妙解释道:“我在看乙父留给我的《南北拾遗》时发现的,里面记载了一门秘法,说是取一碗清水,两人同在水中滴一滴鲜血,若是直系血亲之间的血液便会相容,反之则不会。你可以用这个方法试一下,看你们是不是亲生父子呀!”
姬恒认真听着,目光越来越明亮,到最后,他神情豁然开朗!
“阿妙,谢谢你!竟然还有这样神奇的秘法,我回去一定要试一试!若是成了,我一定千倍百倍地感谢你!”
姬恒开怀大笑,他自与姜妙等人相遇以来,第一次笑得这样明媚,这样肆意,那眉目间,竟有几分与姜妙神似。
羲和见状,心中蓦地一惊!
他思绪已经转过千百个来回,面上仍旧不显,只道:“如此,过几日便由我派使节送王子回国吧。”
姬恒闻言,自是无不可,但他望向姜妙时,两人脸上,终是露出依依不舍的神态来。
羲和办事素来效率极高,不几日,姬恒肩上痊愈,几人便将他送到了成汤与宗周交界处的瀚海关。
姬恒与众人话别之后,又被姜妙扯到一旁喁喁私语。
姜妙难得的拖拖拉拉,小声碎碎叮嘱着:“阿恒,你以后要少思虑,凡事看得开些,不然你小小的年纪,心思却这样重,长此以往,当心会少白头!
“阿恒,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那害人的哥哥年长你许多,你现在羽翼未丰,没权没势,可千万得沉得住气!
“当然,若你真有本事,那便不要再晚十年,立刻动手!我还是很看好你的!”
姬恒笑着一一应了,忽又问道:“你以后真的会来找我吗?”
姜妙拍拍胸脯:“会的!等我的卖身契到了期,我就去宗周找你玩,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接待我呀!”
姬恒认真道:“我等你,一定要来啊!”
他想了想,又自怀中取出一条如烟似雾的七彩丝绢,塞在姜妙手中:“我的乳名叫阿朔,这是我的家传至宝,火浣布。到时你来,便拿这个做信物,说你找一个叫阿朔的人,那些守城的将士,保准一个都不敢阻你!”
姜妙一听,开开心心地将丝绢收到了怀里:“阿朔!那我就收下了,你就在镐京乖乖等我吧!”
姬恒再次嘱咐道:“一定要来!”
“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惜别再长终有尽时,载着姬恒的车队还是迤逦着走远了。姜妙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这样直白地尝到离别滋味,心里很是不好受。她努力憋着不肯流泪,两只杏眼瞪得红红的。
羲和看在眼里,暗叹一声。他揽住姜妙,道:“战事既平,我们也该走了。”
“走?去哪儿?”姜妙仍旧沉浸在悲伤里,还没有反应过来。
羲和刮一刮她的小鼻子:“回沬都啊!我们出来得也够久了,现在,该回家了。”
“回家……”这样陌生的词汇,倒叫姜妙有些恍惚。沬都,羲和府,那里,已经算是自己的家了吗?好生微妙……
不管啦!左右有卖身契在,自己也没得挑,在哪里都是一样!说回那就回呗~
最后再看一眼冀北高旷的天空,她的心中,终是莫名地多了一丝惆怅,似是有什么东西,被永远地留在了这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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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北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