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不用了,小伤,过不了几天就好了。”云槿摇头,坚持给他上药。她自己肩上也有伤,却忍痛给他处理伤口,须臾,她额头已有细密的汗珠,秦暄明不忍,抓住她的手道,“云儿,你跟我走吧。”
云槿一愣,没有答话,又继续给他裹好了伤口。
秦暄明道,“有几个兄弟受了重伤,我们必得想办法出城医治。”
“我这儿有药,你都拿去给他们。”
“这些不够,况且他若问起你也无法回答。”
“本来就是他诓我给你们传递假消息的,鸣飞他……”云槿低泣道,“暄明,我对不起你。”
秦暄明摇头,“他们父子只是找着由头杀我,这里不能再待了,沈兄让我问你,朱小姐真的在青城吗?”
云槿坦诚得为时已晚,“我不知道,那朱小姐的贴身丫头命丧鸣飞之手,我亲眼见着了……”秦暄明起身认真道,“云儿,青城不可再待了,我们走吧。”
他的眼神温和深情,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云槿看痴了,她很想点头。她也不知到底是何时眼前人在她心里那么重要了,想到他就开心,见到他就欢喜。可是,她明明是喜欢鸣飞的,她想了一天都觉得茫然无绪,情最累人,最是无计悔多情。
只是因着她已经死了这么多人了,她不能再让他犯险。
她回过神来,推了他,决绝道,“暄明,你走吧,你回京去。你也别管我,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这句话说出口,她心里很疼。她默默安慰自己,等秦暄明安全了,她也走,到一个他们都找不到的地方。找一处像沈大娘家那样舒适的小院,过着平平淡淡的日子,摘花种树,消遣世虑。
“云儿,你真的要我走吗?”
云槿难以回答,心里很乱,她是不想他走的。可是她的优柔寡断已经害了许多人了,当断不断,累人累己。
云槿不看他,竭力平静道,“只要鸣飞想,他可以把青城翻个底朝天,你们又能躲得几时?他无非是想逼走你罢了。至于那朱小姐,鸣飞要杀她恐怕早就杀了,他若不想伤她,她必定好好的。”
“朱小姐一个弱女子会和他结了什么仇,云儿你该想得到的!”
云槿充耳不闻,只是将屋里的治伤用的药都打包好,给了秦暄明,催促道,“趁现在没人,你快走吧,明日想办法带了沈大哥他们出城,不要再回来了。你告诉沈大哥,让他回柴郡等消息,我定想办法劝鸣飞放朱小姐回去。”
“我要走就带你一起走。”
云槿急道,“鸣飞不会让我走的,你惹恼了他,他……”
“我带我的妻子一起,天经地义。”
云槿狠了狠心,冷脸无情道,“暄明,我……我不喜欢你,从来不喜欢你,你说过不勉强我的,我要留下,我想和鸣飞在一起。”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是的!我心里只有他!从前是,现在也是,我心里半分也容不得别人了。”
“既然你心里没我,那你如此忧心我又是为何?”她眼里的温柔和迟疑是不会骗人的,秦暄明看着她道,“云儿也该记得,你我是拜过天地,饮过合卺酒的夫妻,陛下金口玉言,昭告天下,今赐二公主云槿嫁于秦暄明,夫妻同心,百年好合……”
“不要再说了!”云槿不去看他,捂着耳朵,不看不听就忘了他。她好像从来没认识过他,就不会有今日的诛心之痛。言不由衷,情难自持,剪不断,理还乱。
云槿只觉得天地间只剩惊涛骇浪了,随时会倾覆了她的一叶小舟。蓦地,唇上一凉,是他吻住了她,灼热的泪水淌过嘴角,情深缱绻。他抵着她的额头,熟悉的气息直落在她心里,他柔声道,“云儿,我们走吧。”
云槿想到那日他去毓秀宫时说的‘虽则如云,匪我思存’,又想到大婚那日,梳妆镜里映着一双新人,他说‘山有木兮木有枝’,他从京城追她至柴郡,明知凶险还是来了青城,只因她在,他说要带她回家。
他们之间他已经走了九十九步了,最后一步她一旦迈出,恐这世上再无他这么好的东齐小哥儿了。她猛地推开了他,扯动肩上的伤口剧痛无比。
他想扶她,云槿退后避开了,冷冷道,“你今日来就是如此轻薄我的,你不甘心对不对?我说过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她语气坚决,月影里一张脸冷艳无情。她的神色让他如坠冰窖,他低低道,“云儿也太低看我。”
门外传来小丫头的声音,“公主,该给你换药了。”小丫头进来点亮了蜡烛,却看到云槿呆坐在床沿满脸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