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突如其来的变故乍现,秦翎墨不禁喊了一声,整个人像是悬浮空中数秒。随后猛地一落,脚又重新踩到了实处。
蒙在眼前的白光褪去,终于又能睁开眼。之前的白雾与雕像都不见踪影,眼前是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汪洋,夜色低垂,映着水波深蓝无边。在这当中有座沉没一半的八角重檐建筑,连接着的渡廊浮在水面上。
秦翎墨就站在这廊上,透过残破的朱红檐脊望见隐约透下的点点微光。
这里,他认得。
身旁的廊柱上刻了歪歪扭的“云”字,后面还有长短不一的划痕。
他抬手轻轻摩挲,这是他刻的。这渡廊,这被淹没一半的八角重檐建筑,正是秦府曾经的书楼。
“还记得吗?你六岁的时候非要在这里刻字,让人抱着勉强刻了个云字。”
渡廊的尽头走来一个人,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勾起秦翎墨封印记忆里的诸多画面。他背脊一僵,转身望着与自己几丈之遥的男人。
“父亲。”
“吾儿,你真让为父伤心。”
这一句犹如利剑穿心,激得秦翎墨瞬间怒火翻涌。他知道对面的不是真正的父亲,可就是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平日里,他不是如此冲动的性格,简直像是重新回到还能与父母撒娇的年纪,完全不顾及会有什么结果。
“我让你伤心?!你又何曾把我当你孩子!如若不是那么多女人只给你生了一个儿子,恐怕根本轮不到我叫你父亲吧!”
深埋许久的怨与怒纷纷涌起,尽情宣泄。
秦翎墨知道自己不对劲,可就是没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许久没有过的委屈破土而出,瞬息间已成参天巨木,枝枝蔓蔓密不透风。
“你根本不爱我母亲,也从不当我是你儿子。你眼里只有你自己!”
他甚至已经低声嘶喊出来。浑身的血液与热气都在上涌,汇聚到那双黑沉深邃的凤眸中。烫得发红,水膜盈亮要滴下泪来。
秦翎墨心中大惊,这不是他的为人——或者说不是他成年之后的脾气。喜怒不形于色是身为朝中宰辅的必修课,性子早就历练得沉稳冷静,甚至在某些人眼中冷血无情。
自己又怎么会在这里发脾气?明知对方并非真人……可这种愤怒,怨恨与悲伤却实实在在,已经汹涌如惊涛骇浪要将他吞没,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