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碧云书院>>若道使君无此意> 第六十二章 花底离情三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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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花底离情三月雨(2 / 2)

颜钊两行清泪淌落,似乎眼前已有山川美景,他乌唇扬笑,血齿轻启:“云游天下之念只能由皇叔代劳了,只一事,侄儿唯恐父皇怪罪皇叔,侄儿怕是,怕是……”

颜琤感觉到怀中之人胸腔再无起伏,目光慌乱,一声一泪:“钊儿!钊儿!”

颜钊此刻已闭目侧首,气息尽断。

颜琤根本不信颜钊已故,剧烈摇着双臂,声嘶力竭:“钊儿,别吓皇叔,起来好不好?你起来啊!皇叔给你跪下,你别丢下我一个人,啊~”

颜琤仰天恸哭,椎心饮泣。哭声传出长乐殿,传到匆匆来此的每一个人耳中。

殿内殿外之人闻声,纷纷下跪,抹泪悲泣。

方才言欢之喜,仿若前尘之事。今生宿命便是命丧于此。颜琤哭声震天,似乎将从前未流之泪全数奉还。

他八岁丧父忘母,恨透了皇宫。深宫之中唯一牵挂之人,如今也丧命己手,天意弄人,如此苛待。此刻他甚至也想随颜钊同去,了此残生。

太医们赶来时看到颜钊,也已了然。众人跪倒,遮面痛哭。

皇后闻讯赶来时,颜琤抱着颜钊默默淌泪,不再哀嚎。看到此情此景,尚未悲痛,也未愤怒,便哀绝至昏。

宫女连忙搀扶着,让太医诊治。此处杂乱无章,一片狼藉,众人诚惶诚恐,忐忑不安。此刻,皇上也已赶来。

见颜钊仰首,双目紧闭,从门外挪步走进屋内,一瞬间竟有苍老之感,脚下虚浮,似从王座跌落,此时也只是丧子之父,再不是睥睨天下的君王,未悲泪先垂,伏在地上轻唤:“钊儿!起来看看父皇,钊儿!”

皇帝三子之中,最疼之人便是颜钊,无论是首子得宠,亦或储君多年,皇上对其之爱并未参假,缠绵病榻多年,皇上每年遍寻天下名医,只为求其平安。祈愿多年,如今灵验。未料竟横遭此故。

李崇连忙扶起皇上,痛声道:“陛下节哀!”

皇上渐渐收敛哀伤,转悲为恨,怒吼道:“是谁?究竟是谁?朕,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殿中哀泣之声顿歇,伏地之人无不胆战心惊,受着雷霆之怒。

“来人呐,查,殿中之人,皆有嫌疑,给朕查,若查不出,通通为钊儿陪葬!”皇上怒气冲天,早无理智。

颜琤双颊之泪已凝,他将颜钊轻轻放平,缓缓站起,一字一顿道:“不用查了,殿下中毒而亡,毒!”

颜琤知道一旦说出,自己是何下场,他静默片刻,继续道“毒在本王带来的糖蒸酥酪里!”

满殿众人无不心惊错愕,皇后最先回神,挣脱开宫女,直冲到颜琤面前。再无平日半分淑德模样,抬手便狠狠地向颜琤抽去耳光。

阵阵脆响在殿中回荡,伴随着皇后的哀嚎:“钊儿大你七岁,却一直将你视为他的长辈一样尊敬,你蛇蝎心肠,如此歹毒,如何狠心加害于他。果然妖妇所生……”

“皇后!住口!来人,扶皇后娘娘回宫歇息!”

颜琤双颊红肿,嘴角沁血,木然呆立原地,等候发落。今日之事,无论如何他都摆脱不了干系,与其皇上猜忌心疑,不如自己坦白。

颜琤知道在劫难逃,遂也抱了必死之心。他从来无畏生死,只是一想到那翩然身影,心中也不免难舍。可如今,再无退路,颜钊毕竟是食了酥酪而亡,自己难辞其咎,此刻竟也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无奈。

他以前可从不是信命之人啊!

皇帝冷若冰霜,怒不可遏,缓缓逼近颜琤:“朕只问你一句,钊儿是否是你所杀?”

颜琤淡定道:“一切难道不是皇兄说了算?”

“放肆!”皇上的耳光并非像女子那般力轻,这一巴掌的狠厉似要将眼前之人掌杀。颜琤被扇倒在地,耳边一时竟闻不到任何声音,天地之间只剩下自己的喘息之声。

半晌,听觉渐渐恢复,面颊似火烧般的灼痛,他只觉得脸上血肉似已破烂,竟毫无知觉。

皇上俯视伏地之人,大喝一声:“来人,宣王谋害太子,罪无可恕,此刻由禁军押送至宫门之外,处!斩!”

此语一出,满殿哗然。颜琤抬眸看向皇帝,眼神里竟未有忧惧,随后仰面大笑。

颜琤自然知道皇上想了结自己之心,并非一日两日,此刻也非怒不可遏,临时起意。

十一年前便是钟潜将自己救出,如今天道轮回,终究还是难免一死。

李崇大惊,跪倒在地,急忙劝道:“陛下三思啊,处死亲王,非同小可!”

李崇尚未说完,皇帝抬脚向李崇踢踹,怒道:“狗奴才,你有几个脑袋敢替他求情!来人!”

此刻一个最出乎意料之人,不顾侍卫阻拦冲入大殿,跪倒在皇上脚下,涕泪滂沱,泣道:“陛下,宣王是先帝幼子,若先帝泉下有知,兄弟相残,他如何瞑目?还有言官史官知晓此事,又会如何口诛笔伐,陛下千秋功名不可毁于一旦啊!”

皇帝难以置信的看着脚下痛哭之人:“辰妃,你也要为他求情?”

辰妃跪直,一双泪目与皇上对视,啜泣道:“陛下,臣妾久居深宫,哪与宣王有过来往,臣妾是一心为陛下考虑啊!臣妾也为人母自然知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

先不说此事是否另有隐情,就算宣王真的毒害太子,也应由朝臣评断之后,再行处置。

若陛下此时一怒之下,将王爷处斩,文武百官只会觉得陛下不分青红皂白残害手足,这有损陛下千秋盛名!

臣妾人微言轻,但为陛下日后清名,冒死谏言,恳请陛下三思!”

李崇见状,也应和道:“辰妃娘娘所言极是,陛下万世贤名,切不可一时之愤尽毁啊!奴才也求陛下三思!”

皇上闻言,睥视着地上目如死灰,头发散乱之人,静默思量。

半晌吩咐道:“来人,将宣王押入刑部大牢,听候发落!”

辰妃这次止住哭声,侧首凝望着被侍卫推搡带走的背影。

泪眼婆娑之中,辰妃似乎又看到了幼年时那个小颜琤,生辰之日深更半夜闯入懿月殿,张皇失措的看向自己,压着声音中的委屈与恐惧低声问道:“他们都说你是我母妃,母妃能不能陪琤儿过个生辰?”

当时辰妃刚入后宫,正得圣宠。宫中人人都道自己与死去的先皇丽妃容貌神似,她也并未计较。看着幼年颜琤无父无母,轻轻拉过颜琤的手温柔道:“好孩子,臣妾并非王爷娘亲,可若王爷不嫌弃,臣妾愿陪小王爷过个生辰。”

第二日,天还未亮颜琤便被罚跪供先殿。亲王夜闯后妃寝宫,按律应削爵幽闭,念其年幼无知,遂从轻处置。

从那以后,辰妃便再也未单独见过颜琤,可心中却从未忘记那个冒失闯宫的孩子。

每年颜琤生辰时,辰妃都会准备贺礼,只不过不单独送出,而是交付颜钊以东宫的名义为颜琤庆贺。

方才闻东宫太子薨逝,竟是颜琤下毒,未敢犹疑便匆匆赶来长乐殿为其求情。若皇后知道定然责罚,可她实在不相信如此纯良之人会毒害太子。

为了心中一念,她也愿舍生谏言。只要有人彻查,最后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

太子薨逝,举世哗然,储君事关国祚之稳,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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