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旧伸手揽过颜琤道:“无妨!一些小伤,无需大惊小怪!”
颜琤挣扎起身,伸手将萧澈亵衣退下。萧澈未来得及阻止,一道斜背伤口便毫不遮掩的撞入颜琤眼中。
他何曾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口,虽早已知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可这受伤的不是别人,是他心尖上疼爱之人,他再也找不出别的话来宽慰自己。
萧澈心中只有愧疚与后悔,今日本就不该与颜琤如此,他本以为伤口渐渐愈合无甚要紧,谁知两人许久未见,都恨不得将彼此融入骨血。
萧澈出言解释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阿璃,你……”
颜琤忍着泪,将胸中的愤怒宣泄而出:“第二次西北大捷,你就已然身受重伤,却怕我担心,甚至传回京城的塘报都未写明,对不对?我怎不知你为了欺瞒我,如此煞费苦心;萧子煜,你让我为你三番五次的焦心忧虑,是不是只有我真的死了,你才不会再去涉险,才肯安分守己!”
本是鱼水之欢,胶漆相投之时,如今帷幔之后,两人却在大动肝火。
萧澈不顾身后的疼痛,回身将颜琤抱紧,用尽全部温柔吻着怀中的人儿道:“阿璃,我不许你轻言生死,我答应过你会平安,现在我不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说完,萧澈用唇舌舔舐着颜琤的肩膀,试图再次与之缠绵,以此来证明自己的确无碍。
可颜琤此刻身体的欲火早已熄灭,他抬手推开萧澈,掩起脸上的失望,起身下床,不顾身上的汗液与不洁之物,将散落一地的衣物拾起,冷静换好,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萧澈本欲起身追出去,可后背的疼痛此刻让他渐渐清醒,撕裂感让他连衣服都提不起来。
颜琤走出院门时,便看到若枫依靠在景墙处。
方才若枫匆匆进院之后,最后看到的情形便是萧澈将颜琤压在身下,扬起风披关门的场景。
他不是不知二人关系,可直到亲眼所见时只剩瞠目结舌,呆立原地了。
此刻若枫看到颜琤面色深沉,怒气冲冲,一时开口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躬身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颜琤冷言道:“去请胡太医!”
若枫大惊:“王爷,您受伤了?”问完若枫便觉脸红,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连忙低下头。
颜琤并未察觉若枫的异样,冷哼道:“是他!”说完便走出院门。
颜琤走后,伤势复发的疼痛再加上昼夜兼程的劳累,还有方才两人许久未见的宣泄。此刻只让他觉得虚弱至极。
胡太医和若枫赶来时,萧澈已然穿好衣服,面色苍白,一手撑着床沿,额上冒着密汗,竭力忍着痛。
床上一片狼藉,萧澈甚至未来得及收拾,无论是屋内弥漫的气息还是床上的斑点,都提醒这二人,方才发生过何事。
若枫看到连忙转身,囔囔道:“那个,萧将军,王爷,让胡太医给您看看伤!”说完,逃也似的离开了。
胡太医见多识广,见此情景虽暗自心惊,却还不至于大惊小怪。
他走近萧澈问道:“将军,伤在何处?”
萧澈有气无力道:“后背!”说完,竟然晕厥,向后倒去。
直到黄昏醒来,萧澈都未见颜琤身影,他知道颜琤这次是真生气了。
床侧只站着若枫一人,背后的伤也被包扎好了,他艰难起身问若枫:“阿璃呢?”
“王爷,王爷已经命人收拾好玥璃院,他说要搬回去住,让将军好好养伤!”后一句话其实是若枫自己加的,颜琤搬回玥璃院时一脸决绝,不容置否。
若枫自然不知道为何两人一月未见,见面就吵架!
萧澈蹙眉道:“此时虽已天气回暖,却也是春寒料峭,玥璃院怎能住人?他和我置气,又去折磨自己!”
“将军,您别怪王爷,王爷他,他心里是担心你的,可能是太过在意,所以生起气来也比寻常更严重三分!”
萧澈此刻只觉胸中怒火燎心:“生气归生气,每次总是躲着我,然后折磨自己来惩罚我,我为见他,昼夜不歇赶赴回京,回京之后推掉所有的职务。结果现在一句好好养伤将我晾在此处。我在他心里又算什么!”
若枫知道萧澈心中也有委屈,可颜琤能比他好到哪里呢?
若枫忍不住为颜琤辩解道:“将军,大婚之日您入朝觐见,新婚三日领军出征,王爷可有说过半字委屈?
你走后不久,鬼先生未来时,王爷大病一场,堆积如山的信里写的只是您的名字。
后来鬼先生来了,日日挖着玥璃院荷花池里的寒冰为王爷刻小人,缓解相思。而王爷总是一连几日不眠不休,屋中灯火通明。
元日国宴之上竟也被荣王当众羞辱。他不顾自己的名声,让荣王当众给您道歉!王爷心中事事以你为先,您却如此误会于他。如今您回来,王爷自然开心,可若不是您有所隐瞒,他怎会如此生气?”
萧澈听完,一时怔住,他远在西北,自然不知颜琤竟为他至此。
此刻萧澈又心惊又心疼,又自责又悔恨。
颜琤对萧澈的情压抑,隐忍,可心中汹涌着巨浪海啸,只需对方只言片语便能翻天覆地。
可惜萧澈的坦荡性情根本看不穿颜琤在多用力的追赶他,为了让他走的舒坦,颜琤只能极速奔跑;为了让他事事顺心,颜琤克制着自己学着懂事。
明明是他先起意,如今身陷情狱的却是颜琤。萧澈仰面大笑道:“我何德何能,竟累你至此?我何德何能值得你为我如此?”
若枫一时也不知如何接话,便默默退出,前往玥璃院回话。
夜深之时,上阳宫内灯火辉煌,皇上将薛朔与秦安两名监军的奏报细细比对着,斟酌何真何假。
李崇端上参茶道:“陛下,您都看了几个时辰了,歇一会儿吧!”
皇上放下奏折,揉着额头道:“你这么一说,朕还真是有点困了!”
李崇走到皇上身后为其按摩双肩。
皇上端午参茶,边喝边道:“今年只觉比往年更容易劳神,如今新的征兵法实施不久,朝中武将新贵他日必然得出京领兵。不在朕眼皮子底下,去哪儿朕都不放心!”
李崇道:“朝臣们忠心耿耿,陛下富有四海,万民敬仰,何须忧心!”
皇上冷哼一声,轻笑道:“你倒是会说话!不过此次与两夷交战,倒是冒出一个萧澈来,此人用兵如神,也无二心,您看今日,在城门外就急忙将虎符交还给朕,是个人才,值得重用!”
李崇一听皇上提及萧澈,手下力道放缓,竟然出神。
皇上察觉到后,困惑道:“嗯?你在想什么?”
李崇连忙请罪道:“陛下恕罪,奴才一时走神……”
皇上不耐烦道:“知道你在走神,朕是问你,你思索何事?”
李崇走到皇上面前,低声回道:“奴才今日听着宫人传萧将军与宣王爷的事,方才陛下一提萧将军,遂才出神思量此事!”
皇帝沉声不满道:“萧澈为驳踏顿,大殿上不得已才说与琤儿结亲,此事朕已过天下,为何还传到宫中议论,乱嚼舌根之人是何居心?”
“陛下,奴才也觉萧将军骁勇断不会如此,可今日宫人们议论的,似乎,似乎……”
“议论什么?似乎什么?再不言明,朕先割了你的舌头!”
李崇连忙跪地回道:“陛下息怒!今日宫人们议论萧将军回到宣王府时,与宣王在,在长街上,二人,二人抱在一起,之后,之后……”
皇上大怒,扬手便将茶盏扫地,怒道:“之后什么?”
李崇此刻也心惊胆战道:“之后二人便在大庭广众之下,缠绵拥吻,最后萧将军竟然将王爷横抱进王府。”
“一派胡言!李崇啊李崇,你好歹是真的贴身太监,如此荒唐之事定是京中盛传的说书话本,你竟然不辨是非,以此污秽之言来回朕。
朕再不喜欢颜琤,也改变不了他骨子里和朕一样的血,如此不堪的编排亵渎的是天家颜面,萧澈刚刚立下战功,这不知又是遭朝中何人嫉妒,对其构陷,来离间君臣,你连这都看不透,还大言不惭。朕看你已是年迈糊涂,早不中用了!”
李崇此刻战战兢兢道:“都是奴才一时不察,听信此等荒谬之论,陛下恕罪!”
“滚下去!”
皇帝将李崇打发走之后,便细细思量起萧澈与颜琤的前因后果,他自然不相信什么男子相恋之事发生在自己的宠臣与亲弟之间。
不过,萧澈今日本应入宫述职,却让季茗与秦安代劳,而他自己赶回宣亲王府。
他就着心中疑惑,想着在明日庆功宴上好好观察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