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澈吩咐道:“待圣旨传来,大军也可班师回朝了!”
秦安点点头道:“本以为得在此处鏖战,不过也一月之余,便能凯旋,倒是意料之外。”
萧澈似乎想起什么来,忽然轻笑,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若不是想念阿璃想念的紧,我又怎会轻易答应和谈?
西戎与大虞这一战,四境六国都在看,本应借此机会震慑一番才对。不过此刻我早已归心似箭!也无心再战了。”
秦安也玩笑道:“看来,西戎王该备份儿厚礼好好谢谢宣王了!”
萧澈闻言也大笑起来。
笑声爽朗,格外悦耳,自然也悦某人心。
和谈结果传回京中,上阳宫内,皇帝面无表情看向众人,喜怒无色,淡淡道:“这份和约,众位爱卿有何见解,但说无妨!”
众人面面相觑,周良出言道:“陛下,与西戎此次和谈,虽未能尽显战胜之国的优势,可也彰显了大虞天国,怀柔四境的风范。与其武力征服,倒不如以退为进使其心悦诚服。”
何承冷笑道:“纳贡称臣,豢养战马,就是与西戎未开此战,它作为我大虞臣属国,难道不该如此吗?还用得着两军对垒一月有余,死伤无数吗?陛下,臣以为,萧将军怕是早已无心征战,陛下须得下旨让他将西戎……”
“万万不可,陛下,西戎如今已然向我大虞示好,虽按理说我军占据上风,乘胜追击彻底征服,让其不敢再犯,但如今镇守西北的战士是调遣的各地方兵,他们不熟大漠地形,不适应西北气候,贸然进军大漠,恐于我军不利。况且正如方才周大人所言,对方进犯,大虞还能如此宽仁以待,更显一国之君的气量之大,足以海纳百川啊!”
谢霆这番话倒是深得圣心,何况萧澈长时间在西北,自己鞭长莫及,心有不安。遂起身道:“谢卿所言极是,深入大漠也不利我军,传旨,萧澈领军有方,扬我国威,命其接到旨意之后三日启程,班师回朝,一应封赏,回京再议!尔等退下吧!”
西北之战,算是完胜。谢霆此刻也心中大喜,笑道:“本以为他年少,有待磨砺,可只两战,便已看出他用兵奇才,也不知是家父教导有方还是他天赋异禀!”
周良却蹙眉低声道:“谢将军,萧将军年少有为,扬名四海,恐怕,恐怕也有利有弊吧!”
一语提醒了谢霆,他一怔,随后也附和道:“周大人所言不错,倒是澈儿为人低调,圣上一时也难寻其把柄!何况,如今朝中正是用人之际,还得仰仗于他。”
“话虽如此,可将军莫忘了那十二亲卫,当初圣上登基,是如何借他们之手残害忠良,你我一清二楚,不过是如今朝局已稳,四海升平,陈年旧事无需计较罢了。待萧将军回京,还需谢将军多多提点。”
谢霆不是不知道皇上为何派六名亲卫跟在萧澈身边,此刻他只觉后怕,若不是萧澈聪慧早有提防,且本就赤诚,并无二心,怕是此刻他早已命丧西北,权作为国尽忠了。
颜琤在王府得知圣上下令要萧澈班师回朝,一时欣喜难抑,手上力道一重,手下灯笼便破了大口,他满面歉疚看向鬼先生,尴尬笑道:“破了!”
鬼先生看着颜琤的表情,竟也觉得可爱,但忍住笑依旧假装痛心道:“哎呦,老道做了一上午的灯笼啊,就让王爷动手糊个纸,就成这样了!”
若枫停下手头正糊纸的动作,接过颜琤的灯笼,将破纸全部撕下道:“再糊一张便是,先生何必大惊小怪。您来王府这些时日,王爷干的活儿比他这二十年来所有活儿都多。这下知道萧将军要回来,一时高兴失手也是情理之中。”
“瞧瞧,我就说了一句,这家伙叭叭说了十句,看来,看来这王府,我是待不下去了。”说完,便站起身来,扔下手中的灯笼,走向门外。
颜琤连忙起身拦到:“先生,若枫心直口快,您又何须计较,翊璃还得要先生帮忙做灯笼,等子煜回来时给他一个惊喜。”
鬼先生却不顾颜琤阻拦,执意要走。
颜琤见阻拦未果,也站在原地。若枫起身道:“先生生我气了,属下这就去给先生赔罪!”
颜琤却苦笑着摇摇头道:“无妨,先生知道子煜要回来了,他也不再担心于我,遂早想离开了。若不是受子煜所托,以先生闲云野鹤的心性,怎会轻易安住王府。如今他想离开,你我不必阻拦了。走吧,去送送先生!”
王府外,鬼先生抱着行囊,里面还偷偷装了王府两坛美酒,依旧赌气道:“我走了!哼!”
颜琤笑道:“先生多日陪伴,翊璃万分感激。知道先生不喜欢口头答谢,遂早已安排若枫将王府美酒五十坛送往先生城外草屋。先生回去便可看到,小小心意,望先生笑纳。”
鬼先生一听家中有酒,甚至未等颜琤回神,便窜出百米之外,奔跑着回家了。
颜琤无奈的笑着,自从得知那人就要平安归来了,只觉事事顺心,再无忧愁。
萧澈得到回朝的旨意,也眉飞色舞,日日去慰问三军,犒赏丰厚。
第二日便要起身回京,这夜全军大摆宴席,一作庆功之祝,二作回乡之喜。
萧澈早就许诺众人,驱除蛮人之后,便大醉一场。
萧澈在高台之上,对着月色,一碗接着一碗的喝着众人的敬酒,此刻竟也有些微醺。
沈铎等人早已大醉,看着萧澈还能安坐。
沈铎红着脸,伸出拇指赞道:“元帅,不仅用兵这个,连喝酒也,嗝~,这个!”
孔生喝多之后,也不再像往常心性稳重,站起身来高喊道:“末将孔生不服,要与元帅再饮三坛!”
萧澈面色粉润,伸出食指摇摇,笑道:“你,不行!本帅的酒量,师父都比不过!”
孔生被激之后,扬手道:“来人,上桑落。本将军今日就要为谢老将军挣回面子来!”
萧澈摇摇晃晃的走下台阶,走到孔生面前站毕,等着上酒。
此刻季茗等人已经睡过去了,只有沈铎撑着头,双眼迷离看向这二人拼酒。
观看不忘解说,喋喋不休。
桑落酒本就是烈酒,此刻孔生腹中好似着火一般,看着萧澈气定神闲,却也不服输,第二坛饮完,将酒坛扔向沈铎道:“闭上你的乌鸦嘴,烦死老子了!”
沈铎见状,大笑道:“哟哟哟,你说话舌头都打结了,还,嗝~,为谢老将军挣面子,我看你的面子都输没了。”
三坛酒饮完,孔生早已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沈铎鼓掌欢呼道:“又倒了一个,哈哈!”大笑着自己也向后仰去。
此刻萧澈也觉腹中汹涌,人也摇摇晃晃,站不稳身,指着趴下的众将,伸出三根手指嘲笑道:“真没用!比我多活了快二十多年了,还喝不过我!”
“你伸出的是三!”
萧澈闻言,眯起眼睛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指,细细数着:“一,二!”
数了好几遍,依旧是两根手指,回头指着眼前之人笑道:“你也喝多了吧,明明是二。喝多了就趴下,和他们一样。”
对方依旧冷冷道:“你醉了!”
萧澈扬手道:“本帅没醉,生来就不知道什么是醉!你若再胡言,本帅军法处置!”
说着双脚交叠未站稳,便向后倒去。
林钟连忙上前扶着,萧澈一倒,酒劲儿上涌也睡过去。
林钟看着萧澈紧闭的双目,睫毛轻颤,薄唇微撅,面色潮红,竟忍俊不禁。
发觉自己面上笑容之后,林钟立刻收起。将萧澈背回屋内。
萧澈身上还穿着铠甲,林钟怕他半夜不会再醒来,遂推醒萧澈,冷道:“脱了再睡!”
萧澈半睡半醒间闻言,翻了个身,并未理会。
“……”林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之后,萧澈便已睡沉,绵长的呼吸声传来,钻进林钟耳内,骚动其心。
林钟几乎被其蛊惑着,伸手去解萧澈的银铠。
他心中只觉自己一定是疯了,无数次的喝止自己停下,手上动作依旧。
明日便要回朝,回京之后,林钟依旧是昼伏夜出的死士,萧澈依旧是众人敬仰的将军,两个人再无交集。
此刻萧澈全身已剩中衣,冷意使他蹙眉,翻身躺平。
林钟心有不舍,却不愿承认。他坐在床边,怔怔的望着眼前之人。
萧澈似乎梦到美梦,唇角微扬,紧闭的双目弯笑。
林钟见此情景,心中压抑着的心绪再难平静,好似中魔一般,俯身吻上萧澈因醉酒而鲜红的双唇。
林钟只是一碰,也觉心中万年坚冰触碰到天地至柔至软。他一时贪恋,未舍得离开。
萧澈此刻已然入梦,只觉梦中正与颜琤多日不见,拥吻已解相思。
他唇角勾笑回应,吸吮着对方下唇,轻轻含着。两人双唇的温度渐渐灼人,萧澈伸出软舌,长驱直入。
林钟大惊,从未有过如此感受,呼吸之间全是浓香烈酒,他一动不动,配合着萧澈肆意的掠夺。
只一吻点燃了烈火,林钟此刻心火焚身,胸腔的心跳声“震耳”,身体似被烧成灰烬。萧澈面色似比方才更红,呼吸也渐渐急促。
林钟不敢再贪恋此刻温存,立刻起身。
萧澈感觉到眼前之人的离开,冷意从四周袭来,这让他微微蹙眉。
林钟怕萧澈醒来,为其掩好锦被,熄灭烛火连忙离开。
正月的刺骨寒风,将方才的荒唐思绪吹散。疯了,他此刻只觉自己污秽不堪,有悖伦理。
萧澈乃三军之帅,自己如此轻薄对方,便是以下犯上;对方醉酒神志不清,自己却乘虚而入,更是为人不齿;
林钟独立冬风,一条一状的控诉着自己的罪行,一个罪名,双臂上便是一道伤痕。
血色溶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