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是我主动请战,此事再无回旋余地。你我昨日大婚,尚未礼成,我便丢下你进宫,如今回来,又告知你我出征在即,终究是我有负于你。”
颜琤摇摇头道:“你本就是大虞将军,征战沙场是你的宿命,又岂只是我的子煜?大虞百姓安危,社稷安稳系于你一人。可我心中终究惶恐难安,担心你!”
萧澈轻笑道:“有你尚在皇城,我岂敢有事?阿璃放心,不论成败,我定平安归来!”
颜琤却忽然挣脱落地,拉着萧澈去了藏书阁。萧澈大惑不解,不知颜琤要做什么?
两人匆匆行至藏书阁顶楼,四周空旷,并无藏书,颜琤走至墙壁,轻叩三声,墙面双开,竟然露出一幅,大虞四境山河图。
萧澈震惊问道:“这是?”
“这幅地图上除了大虞以外,还有四境。”
颜琤指道“大虞四境共有六国,北有北夷,东有乌桓,西有西戎、西羌,南有南越,突洹!
如今六国之中,国力最强当属北夷与西羌。北夷蛮人,自古悍勇,且喜战斗,能耐饥渴,战马如飞。传言称其,过江河也可浮马而过。且北夷行军,没有运送粮草一说,骑兵两匹战马,一匹乘骑,一匹驼物,驼物之马是母马,待将士饥饿时便可挤奶充饥。
若在本国境内开战,飞禽走兽皆可食;若已进犯别国,便烧杀抢掠百姓钱财粮食。因此,北夷如此行军作战之法与西戎并不相合,很有可能因此产生矛盾。
其次,西戎是这六国之中,除突洹之外,版图最小的番邦属国,所以西戎才不得不联合北夷。
如此弹丸小国其实并无吞下大虞的野心。想必朝臣商量时,定有人主和,谈和方法便是岁赐?”
萧澈笑着点点头道:“不错,还被秦安怒怼,对方才闭口不言。”
“不过如此提议,并非无理可依。西戎此番来犯,最后的结果也是与大虞和谈,索要钱财,土地。所以此人谏言和谈岁赐,不无道理。”
“那阿璃的意思也是言和?”
颜琤摇摇头道:“若只是西戎,自然无惧,以如今大虞的财政实力,即使年年岁赐,也承受得起。
可此次进犯者还有北夷,北夷的野心可不是索要钱财这么简单。父皇在时,几乎每年都会与北夷交战,后来北夷之主康默渐渐年迈,世子继位之后便主动与大虞言和。谁知好景不长,知古世子当北夷大王没几年,他的叔父,也是康默的亲弟弟乎邪发动政变,自己登基称王。
北夷在他的带领之下,渐渐强大。如今大虞外强内虚,若真要与之交战,未必能胜。可惜乎邪王并不知晓大虞的实力,所以想借此与西戎联合试探一二。
若联军不敌,北夷也可全身而退;若大虞连区区西戎都拿不下,北夷自是不再畏惧。所以,子煜,此次出征,于公于私,只能胜不能败,不然后患无穷。”
萧澈郑重的点点头,走上前去,说着自己的打算:“我想兵分两路,主力军便是北上出其不意进攻北夷东境,到时北夷自顾不暇,自会撤兵。另一路大军也已到达西北,由袁冲率领与西戎交战......”
萧澈话未说完,颜琤便阻止道:“不可!如今已是寒冬,去往北夷本就不利于我军作战。且乎邪王豺狼心性,若要举兵反击,你到时如何招架?不如集中兵力正面应敌,大虞战斗力再不济,只要兵力足以压制,依旧能取胜!”
萧澈闻言,无奈的苦笑着。
颜琤困惑问道:“子煜因何发笑?”
“如今单是西戎就有十万兵马,再加上北夷五万铁骑,阿璃所说的兵力压制,大虞应调派多少士兵前去应战?”
“骑兵十万,步兵十万,外加辎重、运粮,调派大军最少三十万,才可迎敌!”
萧澈摇摇头道:“禁军一兵一卒皆不可动,京畿重地,不可不守。地方军净调三十万兵马,阿璃可知,这几乎已经调动了全国兵力?”
颜琤瞠目结舌道:“这,这怎么可能?父皇在时,两次御驾亲征,随军六十万,这……”
“所以现在的困难,根本不是如何作战,如何退敌,如何制胜,而是何处调兵?”
颜琤眉头紧锁,怔在原地,他只知道圣上登基以来,重用文官,削兵削将,文治天下,他竟然不知,大虞如今已到了无兵可用的地步!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萧澈道:“那子煜明日出征,是你一人前往西北,自寻死路吗?”
萧澈听出颜琤语气中的愤怒,他安慰道:“御林军一万会随我出征。其余的,还需各地州县都尉调派勤军!”
颜琤痛心疾首的闭上眼睛,不忍再想萧澈究竟要面对何种困境?
半晌,颜琤睁开眼睛,指着地图道:“靠各地都尉主动配合,那子煜怕是到西北时身后也只有这一万人马?你既然有调兵之权,不如在行军途中调兵,每至一州一县,便命当地地方军随军作战。要想筹措兵马愈多,所经过的州县必须多。因此,行军路线走这里……”
颜琤指着金陵,一路朝西北划去,共经过九州十八县,最终停在西北都护府:“这样行走,方能最大限度的调兵遣将。如今各州县有多少兵马,你我都不知晓,可也只得如此了。迎战主力军还是得靠常年镇守西北的边军。子煜,我真想向皇兄请旨,也陪你去!”
萧澈摇摇头:“你若去了我会分心的,你乖乖留在京城,我才放心。况且,秦安会随我一同前往,一切自有他筹谋照应,你且放心。”
“秦安?他不是中书阁文官吗?怎会随军作战?”
萧澈摊手无奈道:“这自然是拜你那好皇兄所赐啊!他太过信任于我,所以才派监军!”
颜琤大惊,怒道:“监军?如今都已剑拔弩张了,他还想着制衡掣肘武将?他,他就不怕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萧澈揽过颜琤,温柔道:“好了!接下来的时间,就不用想这些了!三日后我便要启程,这几日好好在府中陪你!至于调兵之法,晚些我会去找世叔商议。你不必担心。”
颜琤只觉胸口闷痛。萧澈领兵上阵,守的难道不是他颜家的天下吗?
颜琤心疼萧澈,不是因为前路凶险,而是因为如此卖命,为国尽忠,却还是换不来一国之君的完全信任,依旧要派监军跟随其后。
不管萧澈作何感想,也不管此前如何苛待自己,颜琤只觉此等行径令人发指,怒不可遏!
萧澈似乎看穿颜琤的心思,宽慰道:“阿璃,我提剑上马,征战沙场,为的是天下黎民,守的是心中正义,忠的大虞江山,并非是为谁而战,圣上并未强迫于我,你不必介怀!”
良久,颜琤压下心中怒火,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