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西玖目光沉静，直视叶修闻片刻，悠然开口，问得万分坦然：“我能带你走？”
一切这样反常，从叶修闻举枪的那一刻，她已经隐约猜到现在面对的是什么。
他的枪口，不是对着她。
是对着她身后。
这一层密密麻麻全都是这样的侍从。
意味分明。
叶修闻轻轻摇头，语声简洁：“不能。”
形式也许比她所能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
戴西玖呼吸静窒，前走几步，紧紧盯过他的眼睛：“如果我不走，你真的要杀我？”
叶修闻眼睫轻敛，看了碧姬琳一眼，轻低一笑，手指扣上扳机，眸色无一份闪烁，缓缓抬头：“死在别人手里，不如死在我手里。”
他的样子，好像下一瞬间她不答应，不带丝毫犹豫，真的就会开枪。
这一层，果然都是碧姬琳的人。
他在逼她走。
戴西玖眉心终于浅浅簇起：“我活着，你呢？”
叶修闻眼睫轻轻垂了垂，语声徐徐：“起码你活着。”
“活着才能知道结果，不是吗？”
他说到这里，手中枪械直起几分，这一次才是真正对准戴西玖，周身威压暗旋四起，语声锥冷：“或者，现在就死。”
戴西玖溃凝片刻，突然哽声发笑：“好，很好。”
她脚步缓向后退，唇角笑意一如薄雾轻起，散荡烟迷，语声哽着笑意万般咬牙切齿：“我走，叶修闻。”
碧姬琳眉目深疑，盯着眼前神情毫无半分愉悦却笑意不止的人：“你笑什么？”
戴西玖已经回转过身，脊背挺直，她走过几步，高跟鞋落地，响声清脆，突然仰头看过穹顶，顿了片刻，眼睫眨了眨，深吸一口气。
语声低凉：“我笑，在这样担心为难的时候……”
“我居然没有一点把握……”
她回过头来，最后看叶修闻一眼，挽唇笑笑，蓝色眼眸缠绕点波微光：“我居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会开枪。”
爱是坚持。
爱是无畏。
可是她的爱，除了汝城热水桥上那一声枪响，从来都没有过别的回音。
从来没有。
随着穹顶水晶灯再起摇曳，灯影晃荡间，“砰”声响起。
几乎是门背带关的同时，叶修闻犹然低落的笑了笑，眸色渐暗，蒙上层层迷雾，焦距瞬失，周身凌然一松，手枪无声无息跌落在床，整个人摇晃几许，眼睫脱力垂下来，侧倒下去，肩膀靠过床背，面色苍白如纸，再了无声息。
这么厉害的*，居然能撑这么久。
总算是到头了。
碧姬琳冷望片刻，安然一笑，莹白如玉的脚趾落在地板上，捡起貂绒慢条斯理批上肩头，走到桌案，开过一瓶白兰地，甲色鲜红，整瓶拿在手里，转身走到窗口。
夜色渐深，长街欧式路灯已经凝霜，雾气淼淼，泼墨般的天穹隐约可见点点灭灭的机灯。
女人仰头，深吸一口气，唇角弧度轻挽：“快到了……”
语声起落间，眸色阴暗，酒瓶倾倒，淳淳酒渍顺着华贵绸制的落地窗帘流向地板。
她回转身看过已然了无声息的叶修闻一眼，转走几步，拿过桌上的银制火机，“扑嗤”一打，火光明灭下，她的脸越加可爱稚嫩的鬼魅：“再厉害的男人，也逃不过死在女人手里……”
话落瞬间，火机“噗通”一声跌落地板，火舌顺着酒泽蔓延腾冲，即刻盘旋而上，冲天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