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平康淡然道,“我知道,”他停了一会儿,“女人么,成天睡在枕边,或多或少会有些影响,我不怪你。”
司兵参军忙接口道,“是是是,小的一时糊涂,彭大人您别生气,小的回去就替您教训那丫头。”
彭平康轻飘飘地挥了下手,看上去像是在赶走一只无关紧要的苍蝇,“不必了。”他顿了顿,道,“对了,我还没问呢,文家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司兵参军想了想,应道,“没什么动静啊。”
彭平康抬头快速地睨了他一眼,“是么?”
司兵参军的额头上立时就沁出了汗,“是啊,彭大人您吩咐的事儿,小的哪敢不上心啊?”
彭平康又翻了两页邸报,忽然伸手将邸报合了起来,“不对。”
司兵参军看了彭平康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彭大人觉得什么不对?”
彭平康沉吟着道,“范扬采和宋茂行为了阻止文氏捐田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甚至不惜冒着同时得罪我与周见存的风险做下这等恶事,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十分重要但我不知道的事儿。”
司兵参军亦跟着陷入了沉思,“您说,这事儿会不会同文翰林有关?那文家的七少奶奶一开始去峨眉山上求签,不就是因为文翰林的来信中说想要儿子了么,结果咧,现在儿子没求来,倒求来一堆死孩子,说出去都嫌不吉利……”
彭平康接口道,“是啊,我也纳闷呢,”他的脸色有点沉,“就算他文经登是文曲星下凡、孔圣人再世,轻易不语怪力乱神,但也不会拿自己的子嗣问题同人开这等玩笑啊。”
司兵参军试探道,“那彭大人您的意思是……”
彭平康沉着脸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他‘文大善人’的善名遍传琅州,那这七少奶奶在这节骨眼上总该发发善心,请道士在‘慈幼局’做个道场,或者超度一二,也算是种表示,除非……”
司兵参军接口道,“除非这其中文氏亦有避讳,连出了名的‘文大善人’都躲不及呢。”
彭平康点了下头,又一次地沉默了下来。
未几,司兵参军恭敬地开口道,“彭大人要没什么事儿,小的就先……”
彭平康忽然开口截断道,“等等!”他说罢,抬手将桌上的邸报对折成两半,放到了一边,“你等会儿,我这就要写封折子,一会儿就好,你走时替我着官驿送去定襄。”
司兵参军看着彭平康飞快地铺开一张纸,不禁问道,“彭大人,您是……又想参周大人了,还是……”
彭平康拿起笔,朝司兵参军微微一笑,道,“我要弹劾文氏。”
司兵参军愣了一愣,还未回神,就听彭平康一边写,一边补充道,“文氏包庇琅州地方官‘受献’田土已久,今番所捐,分明是琅州地方官‘受献’后寄放于文氏名下的田土,官商勾结,沆瀣一气,真是令人闻之愤慨。”
司兵参军看着彭平康下笔如飞,只是张口结舌地站在原地,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片刻之后,彭平康写罢呈折,在待墨晾干的间隙,他抬起头,对司兵参军笑道,“对了,你记好了,这折子上的事儿,我是不拘你同那丫头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