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与小人之别,不在于出身世禄之家与布衣贫贱之别,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是愚者和智者都能认识到的,然而,在当时,虽然以北魏孝文帝之贤,犹不能免于这一偏见。
所以,能明辩是非而不受世俗之见影响人的实在是稀少啊。
《资治通鉴》臣光曰选举之法,先门地而后贤才,此魏、晋之深弊,而历代相因,莫之能改也。
夫君子、小人,不在于世禄与侧微,以今日视之,愚智所同知也;当是之时,虽魏孝文之贤,犹不免斯蔽。
故夫明辩是非而不惑于世俗者诚鲜矣。
5《韩非子》楚人有鬻盾与矛者,誉之曰“吾盾之坚,物莫能陷也。”
又誉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无不陷也。”
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
其人弗能应也。
6《道德经》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若使民常畏死,而为奇者,吾得执而杀之,孰敢?
常有司杀者杀。
夫代司杀者杀,是谓代大匠斲,夫代大匠斲者,希有不伤其手矣。
如果人民饱受暴政的逼迫,到了连死都不怕反抗的时候,统治者又怎能用死来威胁他们呢?
若人民都畏惧死,一有人做坏事就被抓起来杀掉,那还有谁敢胡作非为呢?
天地间,冥冥中有专司杀伐的力量,无须人代劳。
如果人代替天实施杀伐,就好像一个不会工艺的人代替木匠做工一样,很少有不伤到自己的。
7慕容契的“贪心无常”论
北魏怀朔镇将、汝阴灵王拓跋天赐和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南安惠王拓跋桢二人,都因贪污罪当处死。
冯太后和孝文帝为此亲自到皇信堂,召见王公要人。
冯太后首先发问说“你们认为,应该顾念亲情、毁弃法律呢,还是应该大义灭亲,以严明法律呢?”
大臣们都说“二王都是景穆皇帝的儿子,应该得到宽恕。”
冯太后没有回答。
孝文帝下诏声称“二王所犯的罪行,实在是难以宽恕。但是,太皇太后追思文成帝的大恩,顾念手足之情,再加上南安王侍奉母亲,十分孝敬恭谨,内外闻名。因此,现在特别赦免二王的死罪,撤销官职和爵位,终身监禁。”
最初,北魏朝廷得知拓跋桢贪婪暴虐,就派中散闾文祖抵达长安调查,闾文祖暗中接受了拓跋桢的贿赂,为他隐瞒了事实真相。
事情被查以后,闾文祖也受到了同样的处罚。
冯太后对大臣们说“闾文祖以前自称廉洁奉公,而今竟也贪赃枉法。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人心叵测,难以探知。”
孝文帝说“古代有一种待放的大臣。你们在座的如果扪心自省,认为自己不能克制贪欲,允许你们辞职回家。”
宰官、中散大夫慕容契进言说“小人之心常变,帝王的法律却是永恒不变的,以常变之心去应付不变的法律,恐怕不是我所能够担当的,所以,我请求辞职免官。”
孝文帝说“慕容契知道人心是不可能不变的,就一定知道贪婪是令人厌恶的,你何必请求辞职呢!”
于是提升他为宰官令。
慕容契是慕容白曜的侄子。
《资治通鉴》魏怀朔镇将汝阴灵王天赐,长安镇都大将、雍州刺史南安惠王桢,皆坐赃当死。
冯太后及魏主临皇信堂,引见王公。
太后令曰“卿等以为当存亲以毁令邪,当灭亲以明法邪?”
群臣皆言“二王,景穆皇帝之子,宜蒙矜恕。”
太后不应。
魏主乃下诏,称“二王所犯难恕,而太皇太后追惟高宗孔怀之恩;且南安王事母孝谨,闻于中外,并特免死,削夺官爵,禁锢终身。”
初,魏朝闻桢贪暴,遣中散闾文祖诣长安察之,文祖受桢赂,为之隐;事觉,文祖亦抵罪。
冯太后谓群臣曰“文祖前自谓廉,今竟犯法。以此言之,人心信不可知。”
魏主曰“古有待放之臣。卿等自审不胜贪心者,听辞位归第。”
宰官、中散慕容契进曰“小人之心无常而帝王之法有常;以无常之心奉有常之法,非所克堪,乞从退黜。”
魏主曰“契知心不可常,则知贪之可恶矣,何必求退!”
迁宰官令。
契,白曜之弟子也。
8“灵太后”篡权
《魏书》又亲策孝秀、州郡计吏于朝堂。
太后与肃宗幸华林园,宴群臣于都亭曲水,令王公已下各赋七言诗。
太后诗曰“化光造物含气贞。”
帝诗曰“恭己无为赖慈英。”
王公已下赐帛有差。
胡太后在朝堂亲自策试孝廉秀才、州郡上计簿的官吏。
胡太后和孝明帝前往华林园,在都亭水流拐弯处宴请群臣,命令王公以下各赋一首七言诗。
胡太后的诗句说“化光造物含气贞。”
孝明帝的诗句说“恭己无为赖慈英。”
王公以下赐予布帛多少不等。
9“六镇起义”
孝文帝改制后,六镇成为改革后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拓跋鲜卑建国时,其所依靠的军队是以鲜卑人为主的部落兵,士兵身分很高,作战勇猛。
迁都洛阳后,部落兵发生分化,迁入河南者为羽林、虎贲,勋贵与士族同列;相反世守边陲六镇者则由“国之肺腑”逐步沦落为镇户、府户,身分低下,由是引起六镇军民的普遍不满。
长期戍守北边的沃野等六镇的将卒本多为拓跋部贵族及其成员或中原强宗子弟,因待遇骤降而不满,遂于正光四年爆发六镇起义,关陇、河北各族纷纷起兵响应,北魏统治濒临崩溃。
边镇军事豪强乘机扩充实力,其中尔朱荣实力最盛,最终导致“河阴之变”。
10“孝文帝南迁卜卦”
孝文帝对外表示要南征,本意却打算迁都,他在明堂左侧斋戒,召来太常卿王谌,亲自命令他占卜易卦来预测南征之事,得到了革的卦象。
元澄进言说“《易》中说,革就是改更的意思,将要革君臣之命。商汤、周武王得了这个卦象就是吉兆。陛下为天下皇帝,今日的卦象,不能说是革命,不能认为全是吉兆。”
孝文帝严厉地说道“这个卦象说,大人虎变,怎么说不吉利呢!”
车驾回官后,立即召见元澄。
元澄还未登上台阶,孝文帝就远远地对他说“刚才所说的‘革’卦,现在想和你再讨论一下。我在明堂发怒,是担心大家跟着说三道四,坏了我的大计,所以装出很生气的样子让文武百官感到害怕罢了。”
于是,他单独对元澄说“国家从北方兴起,迁居到平城,虽然富有四海,但文化、习俗等均未合一。这里是用武之地,不是可以兴起文教的地方。崤函自古为帝宅,河洛一向是王室之居,我想举此大事,宅居中原,你意下以为如何?”
元澄十分赞成这件事。
孝文帝说“任城王便是我的张子房啊!”
于是,加封他为抚军大将军、太子少保,又兼尚书左仆射。
当车驾到达洛阳,确定了迁都的计谋之后,皇帝诏令元澄驰回北方,询问留在那里的百官,议论这一抉择的可否。
元澄说“近日所说的‘革’卦,如今真是可称为革了!”
《北史》后帝外示南讨,意在谋迁,齐于明堂,诏太常卿王谌,亲令龟卜易筮南伐之事,其兆遇《革》。
澄进曰“《易》言革者更也,将欲革君臣之命,汤、武得之为吉。陛下帝有天下,今日卜征,不得云革命,未可全为吉也。”
帝厉声曰“此象云大人武变,何言不吉也!”
车驾还宫,便召澄,未及升阶,遥谓曰“向者之《革》,今更欲论之。明堂之忿,惧众人竞言,沮我大计,故厉色怖文武耳。”
乃独谓澄曰“国家兴自北土,徙居平城,虽富有四海,文轨未一。此间用武之地,非可兴文。崤函帝宅,河洛王里,因兹大举,光宅中原,任城意以为何如?”
澄深赞成其事。帝曰“任城便是我之子房。”
加抚军大将军、太子少保,又兼尚书左仆射。
及车驾幸洛阳,定迁都之策,诏澄驰驿向北,问彼百司,论择可否。
曰“近论《革》,今真所谓革也。”
11武平三年,魏收去世。魏收因为写史书得罪了一些人,在北齐灭亡之后,魏收的坟墓被仇家挖掘,遗骨被丢出坟墓外面。
《北史》既缘史笔,多憾于人,齐亡之岁,收冢被发,弃其骨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