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懋一手接过,随意地翻了开来,与桌上的那封请罪折子放到了一起,“就多了这几句话?还是一篇纸都未写满?”
徐安微微摇了摇头,他神色凝重,又带有些不自觉的迟疑,“圣上,纪大人他……”
安懋还在看那份口供录本,“什么?”
徐安道,“自尽了。”
安懋一顿,接着一下子直起了身来,看着徐安。
徐安又迟疑着重复了一遍,“纪大人畏罪自尽了。”
安懋盯着徐安看了一会儿,随后伸手合上了桌上的口录本,“什么时候的事体?”
徐安道,“发觉不对的时候,大约是在申时一刻左右。”
安懋问道,“谁发觉的?”
徐安停了一停,语气比先前报纪鹏飞死讯的时候还要迟疑三分,“殿中侍御史葛执均葛大人。”
安懋合上了桌上的请罪折,“是葛执均说的‘畏罪自尽’?”
徐安应道,“是。”
安懋将请罪折与口录本叠在了一起,推到了一边,“朕想也是。”
徐安见安懋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发怒的迹象,他从方才换茶开始就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半,“御史台那边……”
安懋打断道,“朕没有判纪万里的罪,纪万里仍是朝廷命官,朝廷命官死于御史台制勘院中,当由大理寺与刑部仵作开验尸身,详呈死因。”
徐安立刻应道,“是,奴才立刻去传旨。”
安懋道,“不必了,你去传,传的都是朕的口谕,刑部归尚书省统管,朕发明旨下去罢。”
徐安应了是,立刻伺候铺纸磨墨,他看着安懋认真写手诏的样子,觉得安懋平静得有些不太对头。
安懋写完,将手诏递给徐安,“送去翰林学士院发旨。”
徐安一怔,不由多问了一句,“不请中书舍人……”
安懋道,“不必请了,又不是什么大诏。”
徐安行礼道,“是,奴才这就去。”
他刚往外走了一步,就听安懋道,“徐安,这回的事,你没办好,但朕不怨你。”
徐安回转身,跪下,行了一个稽首礼,却什么话都没说。
安懋道,“五个人,徐安,五个人看不住一个人,”安懋说着,轻笑了起来,“说明这人是当真看不住了,因此,朕不怪你。”
徐安的身体颤了颤,他的头抵在紫宸殿冰凉的金砖上,“圣上息怒。”
安懋又笑了两声,“朕生什么气呢,既不是伤筋动骨,要疼,也不是疼在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