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怎么,难道不行吗?”林曜目光闪烁,凌磨两可之间充满得意。
老头看着傻子似的看着林曜,又指着自己的鼻孔,凑近了脸颊好让林曜看的清楚些,直愣愣的问道:“那你可知道老夫身居何位?”
林曜扭过头,那酸臭的如陈年裹脚的老太太一般,赶忙连连摇头,十分肯定道:“不知不知!”
“我堂堂正七品的县令尚且如此,你觉得你那师爷能救得了你?勿要做梦了!”
老头对于师爷一职满脸的不屑,又十分腼腆的笑道:“来来来,我同你说说我的事迹,留不给后人听,终究便宜你这小子了。”
林曜赶忙把头摇的拨浪鼓,连连摆手,奈何老头就跟吃了秤砣一般,不管不顾,就渡着步子在昏暗的牢房中徘徊,随之而来的不是什么动听的故事,而是散发着让林曜晕厥的恶臭。
即便捂着鼻子用嘴巴呼吸,林曜的眼泪依旧止不住流,双眼无神不说,颓废的蜷缩着身子如吃了药的蟑螂似的,还好,强撑着一口气没有昏迷过去。
“老夫从从乾隆十一年为进士,到如今,不敢说居功至伟,倒也兢兢业业,为民平冤昭雪,断案虽不如唐时狄公,却也无任何冤案,错案……
地方小吏实为蛀虫,欺上瞒下居多,老夫从不说谎,我那衙门至老夫上任以来通通换了一茬又一茬,就和麦田的水稻一般,止不住这贪……”
老头看着捂着耳朵的林曜也不气馁,倒是越说越有滋味,即便林曜艰难的从牢房一头爬到另一头,他都会用那洪亮的声音来洗涤的。
“唉,可惜呐,老夫终究还是知晓了一事,才落得这般下场!皇恩浩荡,老夫死不足惜,只愿上天有好生之德,终有一日皇上能将知府李延那小人千刀万剐!”
“难道不觉得残忍吗?有违人道呐!”林曜微微叹,终究是说了一句。
“呵,残忍?白花花的漕运银子进了他们自个兜里,就是诛杀九族都不为过!
你去问问杭州百姓觉得残不残忍,那可是他们的血汗钱,本是交给国家的,却是被两个贪官私吞了下去!”
“是,是该杀!”林曜赶紧点了点头,若是再说的晚些,这老头恐怕将他先杀了,看着黑沉沉的眼眸,林曜很是识趣,又十分关心的问道:“当您知道他们贪污漕运银,那您老人家是怎么处理的呢?”
林曜此时就像一位镜头前的记着似的,把手上折断了的稻草举了上去,肮脏的老头十分光荣的挺着脑袋凑近镜头前,骄傲的抬起头颅,至于脸颊……
(因为真的是太过于肮脏了,已经分辨不出什么容颜)
“老夫自有妙计!
漕运银最通便的便是通过水运经大运河运往京城,交由户部,但那知府李延却是说押送银子的船漏了水,只能走陆运。
明明水运既快捷又方便,重要的是还较为安全,而陆运,不说破费周折,而且近来倭寇横行,若是出了岔子,朝廷又毫无办法。
老夫便将运粮食的船暂借知府李延,那成想定是坏了他的好事,竟是按了一个玩忽职守罪将老夫关在此处已是三个多月之久。”
“原来如此!”林曜盯着老头身上发霉的衣裳,又盯着他杂乱的头发,无奈摇头。
“三个月不洗脸不洗澡的,也不知生了虱子没!”
林曜嘟囔着,瞅着老头探过来的脑袋,赶忙又艰难的爬行,要离得远远的,身上有虫子可是贼难受的。
“老夫知道你躲我,可为何要爬行?”
肮脏的老头看着林曜这般奇怪的行为,终于问了出来。
林曜眼皮一翻,道:“你难道不知气体是往上飘的吗?若是可能,我想在这挖个坑,或许更能缓解缓解你身上的气味!”
老头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又道:“久闻而不知其臭,久闻而不知其香,终究你会习惯的!”
换来的是林曜一阵阵呕吐,猪肝的脸色铁青,最怕的便是潜默移化,想想自个什么时候身上臭不可闻,不以为耻,反倒是洋洋得意,林曜想撞墙。
“堂堂知县大人,为民这般忍辱负重,身受牢狱之灾,小子我倾慕不已,放心好了,待我明日出去后,会将您的事迹撰写成书,专发到您的治下,让百姓都知晓您的丰功伟绩,说不得他们会举着旗帜来救您的!”
“真的吗?”
“真的!”
“好,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看着迎来的那双黑乎乎的手掌,林曜忍着鸡皮疙瘩,闭上眼睛就当被驴踢了,微碰一下立马收回手来,在衣服上擦了又擦。
肮脏的老头欢笑的和范中进举似的,林曜撇了撇嘴,刚刚还说谁都出不去呢,此时却是已经考虑的比自己还遥远。
不知为何,看着老头这般愉悦,林曜对其身上滚滚而来的恶臭也不在那么讨厌了,难道这便是同化吗?
“哦,对了,还不知知县大人的治下再何处呐?”
林曜趴在冰凉的地上,脸颊的一侧贴在地面,懒洋洋的问道,既然已经装了,就装全套的,务不能让老头看出破绽。
“清河县。”
“清河县?”
看着老头抬起的头颅,一定是为此县而骄傲吧,林曜偷偷一笑,不过为何有些隐隐的熟悉呢?
暂且放下心中的疑惑,林曜伸出大拇哥道:“清河县,听说过!那儿的百姓都对知县大人感恩戴德呢,提起知县大人,就是三岁小孩儿都竖大拇哥呢!
放心好了,他们若是知道您这位父母官身陷牢狱,一定前呼后拥的来救您的!”
昏暗的牢房中,一盏残破的油灯又如何能知晓两人的话语,不过是扭动着苗苗身姿,照亮两人的美,除此之外,就是多添一点温暖罢了。
肮脏的老头流着清泉的泪花,或许对他来说,此处最能撬动他的便是那遥遥无期却历历在目治下的百姓。
“知县大人怎的哭了?”林曜不懂风情的戳破。
肮脏老头擦了擦眼泪,只是脸上更加花了,红了。
林曜也未曾再去戳破,或许这样的才是淳朴,返璞归真吧。
“老夫只是一时想起我那女儿了,差不多同你这般大吧!”
林曜瞧着肮脏老头那般怜爱的瞧着他,十分同情,便安慰道:“放心好了,她一定会为你骄傲的!”
“那是!”
老头语气从未这般肯定,他扬起头颅道。
“我蓝海的女儿是懂得深明大义的!”
说完瞅了瞅地上躺尸的林曜,眼神中是万分的差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