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间的事儿,还得他们自己去解决。 而叶雅芙这边,既然决定了要公开她同吴容秉的假夫妻关系,自然不会只从苏慧娘一人下手。 所以,当再次登安国公府门,为杜老太君按捏肩颈时,也寻了机会便有意无意的透露出了些讯息出去。 杜老太君虽年纪大了,但人却一点不糊涂,从叶雅芙话语中听出了些不对劲来,立刻遣散走了屋里多余的侍婢,只留了几个心腹下来。 “我也听说了,你家那探花郎相公如今在京中可正是炙手可热。别说那些个公侯之家,便是天家,好像也对他已娶有妻室一事十分遗憾。阿福,你既已陪着他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可别糊涂。别真把他拱手让人去,成就了他更好的前程,你回头却什么也没得到。” “若他不讲道义,逼迫你,我安国公府可为你撑腰!” 杜老太君自然不会以为他们夫妇二人真是假做的夫妻,她只会以为是那探花郎一朝成就了功名,再看不上糟糠之妻,但他又顾及名声,不好自己主动抛弃糟糠妻,只能让自己的妻子外头做戏,说出这些哄人的话来。 程家嫂嫂如此,杜老太君待自己也是如此。一时间,叶雅芙心中感动得不行。 果然这世间还是好人多的。 她对别人付出真心,果然也能得到别人的真心相待。 “老夫人,您为我的好,我看得明白。但这件事情,的确是没谁逼我的。我同他没有夫妻之情,甚至最开始时,我对他都是极为厌恶的。若非是那位姜氏夫人暗中使的计谋,我同他也不会结为夫妻。不过,死者为大,那位姜氏夫人既已亡故,我也不多说她什么不好了。但我要说的是,这件事,我和他的确都是不得已的。” 这件事的整个来龙去脉,杜老太君差不多心中有数。 死者为大,她索性也不提那姜氏的不是了。 但是,不管当初是怎么结为夫妻的,做了夫妻就是做了夫妻,哪里还有假的一说? 何况,孩子都那么大了。 “难道康哥儿不是你生的?”老人家问。 “是、是我生的。”严格来算是原身生的,可如今她占了原身的身子,自然就是她生的了。 “那康哥儿不是他的儿子?”老夫人又问。 “当然是。”这是关乎名节之事,叶雅芙不敢有片刻的含糊。 杜老太君则说:“孩子是你俩的,你们又是办了酒席、有三媒六聘的,怎能算假的成亲?” 杜老夫人这样说,倒是令叶雅芙哑口无言起来。 “可、可我们之间约定好的啊,等到了时间,就各过各的日子去。”叶雅芙还急上了,“要我为他打理一辈子内宅?我可做不到。” 杜老太君也算是看出来了,这根本是她不想跟那位探花郎相公过了。 只要不是她受委屈、需要她为她做主,那别人小夫妻俩的事,她就不好插手干预了。 但杜老夫人也仍是提醒:“年轻的时候,总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些日后后悔的决定。我看你眼下是着了魔,有些魔怔了。不如暂且先将这事儿摆一摆、放一放,就算和离,那么几年都过下来了,难道还急这一时?婚姻非儿戏,还是慎重的好。” 对别人为她的好,叶雅芙全盘收下:“是,晚辈知道了。” 不过对叶雅芙来说,这件事也无需考虑太久。该考虑的,早在之前做出决定、走到这一步之前,都考虑好了。 既能迈出这一步,肯定是深思熟虑好了的。 所以,再接下来,叶雅芙再接再厉,继续外头放出她同吴容秉曾经是假夫妻,如今就要和离的消息。 她是开食肆的,食肆里每日三教九流的食客很多。 再加上吴容秉如今知名度极高,不消两日功夫,他们夫妇间的事儿,就几乎是传遍了整个燕京城。 之前倒有一段时间挺犹豫的,不知道要不要断了关系。如果不断,那就是继续做真夫妻。做真夫妻,自然不能一辈子分床睡,别说吴容秉正值血气方刚之龄,他受不了。 便是她,也是受不了的。 他们都还年轻啊。 现在好了,决定断掉,且也付诸了行动后,叶雅芙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得对极。 天知道这自由之身的感觉有多美妙啊。 第10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吴容秉的进攻!…… 不过才两三日功夫,外面已经到处都在传自己同妻子是假夫妻、就即将和离各奔前程去了,吴容秉也很懵。 殿试之后,朝廷对他们这批新晋进士还未有所安排。所以这段时间,平日里相处得好的都会结伴一起聚会。 或是吃吃饭喝喝酒聊一聊朝政,或是单纯的聚一起饮酒作诗,纯谈学问。 还是这日饭桌上,另一位进士问起吴容秉,吴容秉这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有关这件事,在这之前,吴容秉却是不知情的。 看他一脸懵然的样子,程思源则笑着轻声斥责了那位多嘴的同僚:“人家夫妻间的事,有你什么干系?你管那么多。” 许是酒喝多了些,那位多嘴的进士不但不收敛,反而继续说道:“容秉贤弟,你亏啊。你说你在我们当中年纪也不大,怎的就成亲了呢?若未成亲,如今这京城里的世家小姐,还不是任你挑选?不过你媳妇倒是懂事,她是真体谅你啊,这种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为你考虑。不像我家那位……我如果……” “砚安兄,你慎言!”程思源立刻阻拦他。 他赶紧走到陈砚安身边,扶住他:“你酒喝多了,胡说什么。”说着,随手拿起一旁长条案上的茶盏,一杯茶泼在了他脸上。 陈砚安酒意瞬间消去不少。 也知道程思源此举乃是为他好,他们这些进士,如今声誉比什么都重要。 祸从口出。 真说出些什么来,让人揪住了小辫子,于日后前程有碍。 “是我失言了。”陈砚安一脸的尴尬,也不再胡扯,只默默退去一旁角落自己反省去了。 “今日就到这里,大家都散了吧。”程思源发了话。 回家去的路上,程思源这才问起:“弟妹说的那些,都是真的?”若非是今儿恰好提到了这事儿,程思源也不会主动问。但既提起了,他见他似乎神色不愈,便主动关心起来。 吴容秉倒没否定,轻轻应了声。 程思源又说:“前几天你嫂子跟我提起过,说让我来劝劝你。我想着,毕竟是你们夫妻间的事,我们虽是朋友,但也的确不太好过问。但今天既说起来了,你告诉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程思源也很好奇,如果弟妹所言皆属实的话,那他们之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难道,他也真想就此和离算了,然后另娶高门贵女为妻? 吴容秉自然不愿和离。 “一开始虽然是假的,但毕竟相处了这么久,感情不可能没有。依我之意,自然是继续这样一直过下去的好。何况,还有康哥儿呢。” 程思源问:“那如果没有康哥儿呢?如果没有康哥儿,你还是一样的想法?还是说,如果没有康哥儿,她是去是留,就无所谓了。” 这二者之间还是有些区别的。 前者是因有孩子在,为孩子多少有些将就。而后者则是真动了情,是为这个人放弃的一切。 吴容秉毫不迟疑:“同康哥儿无关。” 程思源笑起来,抬手在他 肩膀上拍了拍:“弟妹当真是个极不错的女郎,人好貌好,品性更是上佳。虽她出身不高,但却是你的福星。若没她的引导和帮扶,说句实话,你吴容秉没有今天。” 这一点,吴容秉自然知道。 “也不是为报恩。” “我明白。”程思源也是因为爱情走进的婚姻,他同妻子自幼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有自幼的情分在,而非是长大了之后的盲婚哑嫁。 所以,夫妻间不仅是相互扶助的情分,更多的还是男女情爱。 否则,这么多年来,二人膝下一直未育有一儿半女的,怕早吵成什么样子了。 而现在,哪怕他有了更好的前程,他也不会生出一丝一毫的二心来。 甚至想过,若真这辈子于子嗣上无缘分,等到过几年后,他们夫妇可在宗族中抱养一个来。 若慧娘不愿养育人家的孩子,他也想过一辈子就这样相伴到老。 “你还是太含蓄了。”程思源点拨他,“否则,凭你如今的条件,怎么会把弟妹推远了呢?” 吴容秉:“……”难道要耍无赖? 他一直觉得,任何感情都是水到渠成之事,勉强得不来。 若他同阿福间的这份感情只纯粹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他也不愿去逼迫她什么。他要的感情很纯粹,他是希望没有权势的碾压,没有利益的污染,是最纯粹的双向奔赴。 吴容秉平时是个性格内敛、情感含蓄之人,许是今日喝了些酒的缘故吧,借着酒意,他倒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程思源听后,则说:“你这太完美主义了。我承认,这世间的确有那样的感情,可少之又少。哪里来的那么多看一眼就看对眼的爱情?大多数爱情,不都得一方多付出些努力,赢得对方的心么?你这个人啊,别的地方都通透,唯感情之事,有些迂腐了。” 吴容秉倒不是迂腐,只是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全然无情,倒是无从下手了。 但凡她对自己能有一丝一毫的动情,他也绝对不会允许两人间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但既得了程兄这般鼓励,吴容秉还是打算尝试迈出这一步去的。 回了家,二人在堂屋分别时,程思源又鼓励的看了吴容秉一眼。 吴容秉低垂着眉眼,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原本走在外面时还算稳重的身形,这会儿回了卧房后,就全然变了。 吴容秉酒喝得其实不多,别人喝两壶的,他最多喝半壶。 自从从前被姜氏暗害过后,吴容秉便对“酒”这个东西十分谨慎。 只要他不想多喝,总有法子蒙混过关去。 从前从未见他喝醉过,今日见他一进门就东倒西歪起来,叶雅芙立刻起身来扶。 “怎的喝成这样?”一靠近去,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味。 还好,酒香浓淡合宜,倒不难闻。 见她来扶自己,吴容秉则适量的把身上重量往她身上挪靠去,自己身上的力道卸去一半到她身上。 但也没有完全把力量放到她身上去,怕她承受不住。 “多喝了一些。”吴容秉淡声回。 他嗓音略略有些干哑,似乎是真的喝得挺多一般。 “你坐好了。”扶他在一旁圈椅上坐下后,叶雅芙交代,“坐稳了,我去给你倒杯茶去。” 卧房里没有茶壶和茶盏,得去外面堂屋里倒。幸好晚饭后烧了水泡了茶,这会儿茶也放凉了,正适合入口。 叶雅芙片刻不敢含糊和耽误,立即闪身去了外间堂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