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澜乍然急促的呼吸这才平复。
不知为何,他总是心有不安。
玉姜答应得太轻易了。
背后必定有诈。
可流光玉就在她手上,递向了他。
如此直接,并不能看出异样。
岑澜犹疑踌躇,不知该不该接。
玉姜嗤笑一声,轻轻用指腹触碰着悬浮在半空之中的流光玉,道:“你害怕,是因为它已经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流光玉了。我用心头血温养着它,成百上千个日夜,我因为它而痛苦难耐,最终将它炼化成为一个称手的法器……”
“这件事,唯有我玉姜做得到。因为整个修真界堪与我相较者,寥寥无几。这点信心,我尚且还有。”
“它曾是仙器,是圣物。”
“与此同时,它又害了那么多人。”
“时至今日,仍有人为了它而不惜代价。很好笑吧。或许你暗地里取笑过我,明明拥有它,却不趁机一统修真界,让所有人拜服在我的脚下。如今我答你。”
“因为我……”
“不屑。”
玉姜不怎么费力便将它捏回了掌心之中,道:“我曾问过师父,拜求仙法,不求长生又是为了什么。师父说,为了人。”
“彼时我愚钝,听不出其中深意。”
“而后我亲眼目睹流光玉失控祸世之灾厄、问水城血海十里,亲历数年囚禁,数年避世不出。如今,我才参破,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再说回云述。如果他此刻醒着,站在我身边,便一定能明白我想说什么,也一定能理解……我要做什么。”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她轻笑,旋即捏诀,运转浑身灵力,死死地攥紧了掌心的流光玉。
磅礴的幽火顷刻间便喷涌而生!
下一刻,万年玄冰因此消融……
只是刹那,云述的梦境被彻底扰乱。
浮月山天塌地陷,诸般景象皆化成流云,辽阔的山脉不再苍青,而是成枯败之色。
鸦雀哀鸣。
正牵着云述手的玉姜定住未动,片刻之后,消散成烟……
他的记忆也开始错乱。
不再是清冷无人的浮月山。
不再是年少的玉姜。
没有自幼的相伴,只有十年阔别……
狂风似的记忆强势地灌入他的耳目、脑海、胸腔,占据着他整个身躯。
得到、失去……
他接受的,不接受的,都在此了。
被撕扯的感觉并不好受,以至于某一刻,他觉得自己会死在这样漫长的寂静里,将他彻底撕成碎片。
“云述。”
他听到了。
熟悉至极的声音。
“我们,一同回家。”
她竟将流光玉捏碎了!
如此上古法器圣物,旁人求之不得,她竟然就如此轻易摧毁!好似这一切不仅不足以炫耀,更是负累。
好似旁人的追逐是一场笑话!
流光玉碎裂之际,铺天盖地的幽火席卷了整个魔域,天光呈血色,蜿蜒百里。
玄冰融化,被困其中的云述得以解脱。
岑澜迫不得已施法后退,依旧被幽火所伤,低头剧烈地咳着,直到咳出血来。
“出尔反尔!”岑澜怒极。
玉姜笑回:“彼此彼此。”
岑澜乘势跃至山峰之顶,俯视被裹挟着的,风沙骤起的魔域。
他高喊:“魔兵!待阵!”
玉姜却远比他想象的更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