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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第二段旅程就到这里啦,下一卷咱们的宝宝攻终于要成年了,下一个故事也是我自己最喜欢的[害羞]
说回这一卷,后半部分其实历经大改,产生了好几万字的废稿,终于写出了我自己很喜欢的一个故事。很艰辛但也很快乐,感觉只要一直有这样一丝丝快乐,就可以永远写下去嘿嘿。
连载这篇文的时候,三次元也在经历一些痛苦(倒不如说脂膏工厂就是现实生活的某种缩影),我读了很多遍加缪的《西西弗神话》,这一卷的灵感也来自于此——我们都是推动巨石的西西弗斯,在对抗虚无的命运,而加缪说:“我们必须想象,西西弗斯是幸福的。”
四个副本后
9月23号,扎切罗热,阵雨转晴。
高远的天空蓝到发亮,炽盛的阳光把人间照耀得如同天国一样。若不是那烧红半边天的大火和浓烟,这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完美的午后。
那是扎切罗热核电站爆炸后,核反应堆燃烧产生的火焰和烟尘。明净的空气里,2000琴伦的核辐射如幽灵般闪烁。
小城扎切罗热安静得如同一座死城,密集排列的筒子楼里还残留着些许生活气息,如今却看不见一丝人烟。道路上到处都是车祸的残骸,昭示这里曾爆发过多么激烈的恐慌,如今也只剩下一片死寂。
“咵哒——咵哒——”滞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支全副武装的12人小队,缓缓从核电站的方向归来。他们身上穿着厚重的铅板防护服,头脸都包裹在防毒面罩后,每个人都累得脚步打摆,像一只只疲于奔命的骆驼。
“汪呜——!”
汽车的废墟中忽然传来了狗叫声,行进的队伍立刻一停,然后不约而同地迅速举起了枪,对着狗叫的方向疯狂扫射,直到连惨叫都消失为止。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单手举起示意,后面的人才放下了枪,都紧张得紧绷身体。领头男人谨慎地靠近查看,拨开狗藏身的车门,他先是看到了一颗血肉模糊的人头,然后看清了长在人头边上的狗头。
很难形容那是一只什么样的怪物,核爆炸发生时这个人应该是紧紧地抱住了他的爱犬,于是在辐射的影响下他和狗长到了一块儿,一个脖子上顶着两个脑袋,刚才就是狗的头在叫,像吸引他们过去。
即使被子弹打得稀巴烂,怪物还在抽搐,属于人的那张脸大睁着眼睛,还在渗人地盯着他看。
弥晏心平气和地与他对视了一会儿,将过热的枪管直接插进了他的一只眼睛里,对准他大脑的位置开了枪,直到他彻底动弹不得为止。然后他转过来看向队友们,比了一个危机解除的手势。
所有人都大大地松了口气。
弥晏的手势变化,伸出一指指向前路:“先别坐下休息,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
人们都信服地点点头,即使有坚持不住的,也都咬牙忍耐下去。
这是一个16人副本,名为“扎切罗热”。在登录副本的前五分钟,他们就切身体会了什么叫作“绝望”。
副本时间9月17日夜晚,清理者们被系统安排在了一个视野良好的小山坡上登陆。系统公布主线任务为“调查核电站爆炸的真相”,他们还一脸懵逼地看向彼此:“啥?核电站爆炸了?核电站在哪儿呢?”
下一刻,一阵叫他们集体耳鸣的巨响从不远处传来,他们看到几公里外那个工厂一样的地方窜出剧烈的白光,那吞天噬地的无穷威力,就如同恒星爆炸一样。
没过多久,天空中便飘起了闪光的粉尘,洋洋洒洒,如同细雪一样,又比雪更漂亮——后来他们才知道那是反应堆的石墨被风吹散的粉末,简称“辐射尘”。
副本中的核辐射被混沌的力量所扭曲,甚至比现实中更可怕。现实中的人可能会在几年后死于癌症,副本中的人和动物却会立刻变异,成为攻击性巨强的变异生物。
小城扎切罗热有几十万人口,顿时变作炼狱一般。仅仅第一天,他们就死了两个清理者队友。
好在军方很快反应过来,不计代价地投放武器和人力,总算控制住了局面。正当他们以为能松口气之时,军方科学家带来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
必须立刻关闭核电站的水阀,否则因为种种他们连听都听不懂的原因,核电站将很快发生二次爆炸,造成几十倍于第一次的灾害。
而关闭水阀的方式就是重回核电站,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进入被核污水淹没的废墟之中……这时候,连很多久经沙场的清理者心态都崩了,直言这就是一个送死的任务。
然而在这一轮副本中,他们的队伍里却出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人物,创造了一个奇迹。这一趟冒险,从头到尾都有惊无险,他们不仅成功杀进了布满变异生物的核电站,关闭了水阀,还找到了核电站工作人员临死前留下的笔记。
笔记上面记录了爆炸的真相,只要把笔记交给军方,这次的主线就能顺利完成了!
正因为如此,虽然每个人都累得要命,但还是尽力往回赶路。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听到了熟悉的喇叭声,道路的那一头终于出现了军方的大卡车。坐在卡车上对他们热情招手的,正是军方的负责人谢尔盖将军。
弥晏却在此刻停下了脚步,示意队友们稍等。他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小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两行字,然后又把笔记本塞回了口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摘下了防毒面具抱在怀里,独自向前,与谢尔盖将军交涉。
清理者们信赖地在原地等待,在这几天的战斗中,眼前的这个青年已经成为了毋庸置疑的领袖。尽管令人信服的是他压倒性的武力、果决的判断力和亲切的风格,但是在看到那张脸时,清理者们还是会忍不住在心中发出惊叹。
白发的青年实际来说应该只有十七八岁,这个年纪正处在少年与青年的交界点,而他毫无疑问地占据了二者的优点。当他温和地望着你露出微笑时,甜甜的酒窝里还藏着些许孩子气,雪白的长睫鸽羽一般,每一次扑扇都扰动人心。
而当他严肃起来——比如现在——那熔金一般的眼瞳,有种妖异的非人感,但与其说他是妖孽,倒不如说更像是天神。很少有人敢与他对视,更别提那一米八几的身高,光是站在他身前就能感受到那种压迫感。
进副本的第一天,他说自己的名字叫弥晏,除此之外,众人对他一无所知。
理论上来说,凭着这张脸,他应该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游戏里,而且实力还如此强横。敏锐的清理者甚至能感觉到,他很有可能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神契者。
弥晏对这所有的惊艳和揣测一无所知——或者说浑不在意,自从他渐渐长大后,这样的目光就多到叫人麻木了。厚实的靴子踩过地上的积水,路过那些僵死在路边的乌鸦,在过去的路上,他再次拿出了口袋中的小本子,这回却不是写字,而是翻到某页看了一眼。
然后他的眉头微微蹙起,看向了谢尔盖将军。
将军仍坐在车上,居高临下地与他寒暄。弥晏虽然仰着头,但态度不卑不亢,简要汇报了他们在核电站的经过。他说得事无巨细,唯独隐藏了找到笔记的事。
谢尔盖将军深深地盯着他,他在高位浸淫多年,光是紧盯着一个人就有不怒自威的味道。他开口问道:“这么说来,你们没能进入指挥室,也没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是的,”弥晏面不改色地说谎,“指挥室在我们进入前就因爆炸垮塌了。”
将军哼笑一声:“那这样说来,谁都不知道扎切罗热在爆炸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世人也永远无法知道爆炸的真相了?”
“很遗憾,我想是这样的。”
“……”将军跳下了卡车,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他变脸变得很快,“不要为此愧疚,年轻人,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来吧,扎切罗热的英雄们,你们值得最好的招待,我要亲手为你们佩戴勋章!”
“感谢您。”弥晏微微颔首,“我只希望早日回去见到哥哥。”
尽管在自己面前他始终非常平和,但唯有在提到“哥哥”时,他才真正意义上露出了一个微笑。那是如春风化雪般温柔的笑容,叫谢尔盖将军都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