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后院的鸡啼声,徐言其缓缓睁眼,发现炕上已经没了赵云程的身影,身边的赵时桉还熟睡着,他坐起了身,取过一旁的衣衫穿好,叠好被褥下了炕。
出了堂屋,赵云程已经将厢房谷风车弄了出来,院中没见着赵云程的人影,灶房里也很安静,徐言其去后院看了一眼,这人原是在猪圈中打扫。
“家禽我都喂过了,这味儿冲,快回前院儿去,桉哥儿醒来找不着人该闹了。”赵云程抬眸瞅了徐言其一眼,又低头忙活儿起来。
徐言其应声道:“那你忙着,我这不是清早不见你,过来寻一寻。”
从后院出来,徐言其去灶房热上了晨食,又去东屋瞧了一眼李桂棠,听着卧房传来赵时桉的唤人声,忙过去看顾着孩子。
进了屋,赵时桉正坐在炕上,胡乱往自己套着衣裳,徐言其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一边给他穿衣,一边教着他挽着布扣。
“去看祖奶。”徐言其刚给赵时桉穿好了鞋袜,将他抱下了炕,这小家伙就急着往外跑,倒是不枉李桂棠疼他一番,醒来便知道去东屋。
吃过晨食,赵云程搬出了昨日已经脱了壳的稻谷,摇动着谷风车去除里面的稻糠,赵时桉跑了过去非要凑热闹,磨着赵云程抱着他转着谷风车玩儿,直到王初阳过来寻他,才让赵云程安稳的干起了活儿。
前些日子,赵文河送给赵时桉一份燕几图,这几日正稀罕着,从屋中拿了出来,和王初阳坐在竹席上拼着耍。
赶了几日的活儿,徐言其给赵时桉缝制的袄衣做好了,他唤了一声赵时桉,让他过去先试一试。
“袖子长了一短截,冬日穿正好,倒是不用改了。”徐言其整理了一番赵时桉穿在身上的袄衣,到底是长大了,今儿试了新袄衣,没闹着不让脱。
乖乖的让徐言其脱下了新衣,赵时桉嘴馋道:“阿么,想吃蜜饯。”
“怪不得这次没闹,原来是存了心思的。”徐言其勾了勾赵时桉的鼻子,去屋中取了几颗蜜饯出来。
到手的零嘴,赵时桉也没有吃独食,跑过去分了王初阳两颗。
赵云程歇手的空档儿,朝正打理着小菜园的徐言其道:“等收了粮税,咱把剩下的糙米拉去镇上的粮店,换成精米吃。”
“成,还是精米好入口些。”徐言其将早已枯了的菜苗拔了堆在一旁。
这时辰天儿暖了些,赵云程把东屋的藤椅搬到了檐下,搀着李桂棠出来透透气。
徐言其过去替赵云程摇了一会儿谷风车,让他将菜园里的土松一松,一个人摇久了摇柄,手臂会酸痛。
“阿奶,晌午给您熬绿豆排骨粥吃,等会儿我出去买些排骨。”
李桂棠这几日没胃口,徐言其就想着法儿给她做一些易消化还有营养的饭吃。
“好,吃什么都好。”李桂棠笑应着,之前吃得可都是糙米,现在换成了精米已经再好不过,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快至晌午时,王初阳和徐言其打了声招呼要回家去,他抬头瞅了瞅悬在空中的日头,这时辰哑哥儿应是下了工,便没再留他。
半日时间,赵云程把几袋稻谷中的糠皮都筛了出去,收拾好了几袋糙米和谷风车,又忙去灶房生火做饭,徐言其正进屋去拿钱,一时没再院里看顾着,赵时桉想要过去找李桂棠,却没注意脚下,被房前的台阶给绊倒摔了下去。
“阿么,疼。”膝盖被磕到,赵时桉疼得放声哭嚎了起来。
赵云程赶忙出了灶房,将赵时桉抱在腿上撩起了他的裤腿,膝盖果然被磕破了,正往外渗着血。
徐言其听到赵时桉的哭声,也赶忙出了屋子,见他正搂着赵云程的脖子,泪眼婆娑的喊着疼。
李桂棠瞅着那膝盖上的一片伤心疼,自责怎么没及时扶住赵时桉。
“阿奶,这事儿怎么能怨得上您呢,要怪也是我和云程没看顾好孩子。”
“我抱着桉哥儿去找张郎中,灶房里烧着火,你看着些。”
徐言其点了点头,没心思再出去买肉,洗了半颗菘菜,改做了菘菜鸡蛋粥。
张郎中简单替赵时桉清洗了伤处,因着疼了些,赵云程只能按住了他的身子,短短片刻功夫,可把赵云程心疼坏了。
秋意
回家的路上,赵时桉一直趴在赵云程的肩膀上抽噎,失了平日闹腾的劲头儿。
灶房里正熬着粥,徐言其把李桂棠搀进了屋中歇着,坐了小半日,也该累了。
往灶膛添了一把柴火,让锅里的粥慢慢熬着,徐言其出了院门张望,赵云程带着赵时桉出去有些时候,应是快回来了。
看到远处走来的人影,徐言其往前迎了几步,赵时桉见着阿么,转过身张开双臂,吸着鼻子要抱,徐言其连忙从赵云程的怀中接过孩子,抬手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阿么,腿疼。”赵时桉指着膝盖,委屈的撇着嘴哽咽道。
平时被人照看得紧,这还是赵时桉第一次摔倒受伤,徐言其心疼的亲了亲他的脸颊,抱着他回了卧房。
“张郎中帮桉哥儿清洗了伤处,过几天就会结痂,到时候可得看着桉哥儿,不能让他抓,往后别再留下疤。”
徐言其颔首,嘱咐赵云程去灶房看着粥,赵时桉的裤腿一直挽在膝盖上方,怕再触到伤处惹了疼,他帮赵时桉整理了腿脚,尽量使孩子舒服一些。
粥食熬煮的软烂,赵云程趁热给李桂棠盛了一碗,往炕上摆一张小桌,便不用李桂棠为吃饭而来回折腾着。
吃过饭后,赵时桉在徐言其的怀里慢慢睡下,赵云程怕他抱着孩子累着,拿过枕头,慢慢将赵时桉挪到了炕上。
“干了半天的活儿,躺着歇会儿晌。”赵云程轻拍了几下赵时桉,等他睡安稳了,递给徐言其一个枕头。
晡时,赵文河驾着驴车过来,今儿清早店里来了货,他和万秋理好了才得空,这几日杂货店中会清闲些,他想过来陪李桂棠住上两日。
见叔爷过来,赵时桉坐在炕边儿,将膝上的伤处露给赵文河看。
“叔爷,可疼了。”赵时桉撇着嘴,一脸委屈相。
赵文河怜爱的摸了摸赵时桉的小脸儿,瞧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将他驾在肩膀上去了东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