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出痛的赵时桉扯开嗓子嚎了起来,赵云竹摸了摸田子昂额上的红印,把孩子交给李桂棠抱着,连忙过去拦下了徐言其。
“嫂么,你别打桉哥儿了,子昂没受什么伤。”
刚从田里回来的赵云程听见赵时桉的哭声,赶忙快走几步进了院子,他从赵云竹的手中抱起赵时桉,语气带着几分生硬的朝徐言其问道:“你干啥又打桉哥儿?”
“你说为啥打他,这么大就敢拿石子打人,长大了还了得?”徐言其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显然被父子俩气得不轻。
赵云程瞥了一眼李桂棠怀里的田子昂,见孩子的额头果真红了一片。
“桉哥儿还小呢,他哪能懂得这些,再说子昂不也没受伤吗?”
赵时桉窝在赵云程怀里吸着鼻子,许是察觉到爹爹和阿么与平日说话时的语气不一样,不敢再高声哭闹。
“但他知道疼,这次得到了惩罚,以后他还敢拿石子打人吗?现在不纠正他,他胆子会越来越大!”之前徐言其就对赵云程教育孩子的态度百般忍让,但这么下去,赵时桉会愈发的骄横。
赵云竹眼看两人吵了起来,从李桂棠的怀里接过田子昂打算先回家去,临走前不放心的劝和道:“二哥,你别和我嫂么拌嘴,孩子的事儿好好坐下来谈。”
而后他扭头和李桂棠打了声招呼,抱着田子昂出了院门。
徐言其不想和赵云程吵,转身去了厢房。
李桂棠为难的看着两人,见徐言其关上了屋门,这才有机会插嘴:“云程,其哥儿教育孩子对着呢,你不能一味的宠着护着桉哥儿,这样只会害了他。再者,你心疼桉哥儿,也不能当着竹哥儿的面儿和其哥儿呛声,以后你让竹哥儿怎么抱着孩子再过来呢?”
赵云程抿了抿唇,敛眉思忖了片刻道:“这事儿是我莽撞了。”
李桂棠摇头叹了一声,起身将地上的竹席卷了起来,收到了檐下。
院中独留赵云程抱着赵时桉,他朝厢房看了一眼,还是先回了卧房。
徐言其独自在厢房坐了一阵,等气消了些才起身去灶房生火做饭,赵云程忙着要哄赵时桉,家里还有一个老人,哪能不做饭吃呢。
他没心情烧什么菜,只热了晌午包的菜馅儿包子,打了鸡蛋汤,另外给赵时桉蒸了鸡蛋羹。
饭桌上,赵时桉主动朝徐言其伸手要抱,却被徐言其无视过去。
“错,错——”赵时桉委屈的撇嘴哭着,一个劲儿的往徐言其身上蹭,“阿么——”
徐言其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滴,从赵云程怀里接过了赵时桉,用帕子揩了揩他脸上的泪痕:“别哭了,阿么喂鸡蛋羹吃。”
“今儿是我鲁莽了,我不该和你置气。”赵云程适时的开口,和徐言其道了歉。
“你该去给竹哥儿赔不是,田文有多宝贝子昂,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顶着红印回去,你让竹哥儿怎么和田家交代?”
“是,”赵云程双手搓了搓膝盖,“我明儿去田家赔不是。”
李桂棠瞧着两人将话说开,安下了心动筷吃饭。
“其哥儿,以后我不会拦着你教训桉哥儿,咱俩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成吗?”
徐言其白了一眼赵云程:“不成,凭什么你当红脸,桉哥儿长大后该埋怨我了。”
“可你让我教训桉哥儿,我实在做不到啊。”赵云程蹙着眉,略显为难的说道。
听着徐言其笑出声来,赵云程这才意识到他又在逗弄自己。
“阿奶她训斥过我了,你只身一人嫁给我,受了委屈也没地儿诉苦,我和你拌嘴属实不该,我以后会注意控制着脾气,你别恼我。”赵云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他还少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赵时桉乖乖坐在徐言其的怀里吃着鸡蛋羹,一眼神却不住的往他们两人身上瞟,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得懂大人说的话。
徐言其颔首道:“两口子过日子,哪有勺子不碰锅沿儿的,我不恼你。”
烂喉痧
翌日,赵云程吃过晨食后挑满了水缸里的水,就赶早去了镇上做工,打算晡时回来后,再去田家赔不是。
昨日挨了打,赵时桉安分了不少,徐言其在院里干活儿,他就亦步亦趋的跟在阿么身后,也不再撩猫戏狗。
给菜园子浇水时,发现有两个南瓜倒是能吃了,徐言其顺手摘了下来,这南瓜不管熬粥还是蒸食都适合孩子吃,香糯软甜,还不易积食。
“今儿怎地这么乖,我看就得教训你。”徐言其俯身牵着他的小手,怀里抱着两个南瓜去了灶房,“跟阿么走,晌午给你熬南瓜粥吃。”
李桂棠一早去了田家,她心里惦记着田子昂额头上的红印,也不知道有没有散出淤青来,这时辰临近晌午,估计也快回来了。
带着赵时桉,徐言其不敢先将灶膛里的火烧起来,他怕一时看顾不住,再灼伤了孩子。
正切着南瓜,李桂棠刚好进了院儿,让赵时桉陪着祖母在檐下坐着,徐言其赶忙烧火做饭,熬粥用不了一个南瓜,他便将另一半和糙米一起上笼蒸着,又炒了一盘角瓜。
赵云程今儿回来的早些,可一进门徐言其就察觉出他的脸色不对,细问之下,才知镇上有人家的孩子患上了烂喉痧,没几日时间,医馆中已经人满为患,尽是发热、咽痛、全身起红疹的孩子,主要是这病多发于孩童,大人尽管也会被传染,但症状不会那般重。
“我和大壮他们商量着,打明儿起就不去镇上了,大人染上难受事儿小,万一带回家里来,将孩子再染上可就不好了。”赵云程蹙眉语道,“这几日也不要抱着孩子出去了,白日里把院门关上,就让桉哥儿在院子里玩儿。”
“成。”徐言其听闻这消息心中一沉,抱着赵时桉的手紧了紧,“你待会儿去田家,一并把消息递给田文和竹哥儿,让田文去镇上送油的时候注意着些。”
“我晓得的。”赵云程怜爱的摸了摸赵时桉的小手,无法想象要是桉哥儿得了这病,他和徐言其会如何,“我一会儿去张郎中那儿抓几副药预备着,要是真有个万一,咱不至于连草药都买不上。”
烂喉痧早些年盛行过一段时间,治病的药方不是什么秘密,就怕到时染病的孩子多起来,买不上这些草药。
趁着天色还早,赵云程装着银钱先去了张郎中家中,顺带着给田子昂也备了几帖,张郎中近日倒没去镇上,不知烂喉痧已经传了开来,还纳闷赵云程为何买这么多帖草药。
“您日后就知道了,这是草药的银钱。”赵云程丢下银子就走,生怕张郎中意识到什么,再反悔不卖他这么多帖。
出了张郎中的院子,赵云程匆匆往田家去了一趟,瞧着田子昂额上散出的淤青,顿时心生愧疚,昨日他还曾言田子昂没受什么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