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动于衷
在他十五岁的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
那年城市的冷来得格外早,才进十一月,气温就已经降到零度以下,窗沿结起霜花,像一场静悄悄的冻结。学校暖气老旧,教室里冷得像冰窖,连粉笔划在黑板上的声音都透着一股薄薄的寒意。
晚自习结束,他踩着积雪回家,一路没说话。路灯在雪地里拉出他长长的影子,偶尔有汽车经过,雪花被卷得四散飞舞,他眯着眼,缩着脖子,像是习惯了在这样的天气里一个人行走。
打开家门,一股暖气和食物的味道迎面扑来。
“哥哥回来了!”时卿的声音从餐桌边传来,她正一边写作业一边等他,语气像往常一样轻柔、克制,没有多馀的情绪,也没有撒娇。
他只是点了下头,把书包丢进自己房间,换了拖鞋,一声不吭地坐到餐桌前吃饭。
饭后,他去倒水,经过客厅时脚步一顿——
房门虚掩,时卿坐在母亲床边,小声地问了一句:“……妈妈,哥哥是不是讨厌我啊?”
他的手还握着水壶,整个人僵在原地。
屋里沉默了几秒。
接着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像是拂过雪地的风,轻而坚定。
“卿卿,哥哥不是讨厌你。”
“那为什么他不怎么跟我说话,也不笑呢?”
“他呀……心里有自己的小墙壁。有些人是这样的,他不是不喜欢你,他只是……还不知道怎么喜欢。”
时卿低下头,小声地:”我也没有要他喜欢我啦……就是……我会不会很让他困扰啊?”
“不会的。”妈妈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做得很好了,真的。哥哥有他的节奏,我们就慢慢陪他。不用讨好谁,只要你真心对他好,哥哥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时卿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睛红红的,却努力没有哭。
门外,温衡轻轻地退了一步,回到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他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很久都没睡着。
他以为他做得很克制了——不冷嘲热讽,不摆臭脸,也不惹她生气。只是保持距离,只是让自己不靠近太多,让彼此都留有馀地。可他没想到,她居然会问出那样的问题。
他想起她每天晚饭前都会帮他先热好菜,想起她冬天会提前帮他拿好围巾,想起她在那场雪天里拖着一把比她人还大的伞走进校门,一路踩着积水和泥泞来找他。
他还想起,她对着妈妈说”我会不会很让他困扰”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