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e这些日子以来,周暮觉发现她在方方面面都严苛地守着孝,惟有吃饭时对于菜肴还保留了一些兴趣。
ee他声音淡淡的,似乎只是自己临时起意,并非是想带她四处走走,散散心。
ee朝笙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只是逛一逛,用些宵夜,算不得什么玩乐之事。
ee周暮觉便唤司机往西边开去。
ee法餐新鲜,却实在昂贵,人们对于西洋来的物事很是好奇,因此纵然全海市都知道滨江西街开了家法餐,进出餐厅的人却寥寥,且皆是衣冠楚楚之辈。
ee海市有着泾渭分明的等级,当周鹤亭死去,被他豢养的林朝笙要如何才能甘心舍弃奢靡堕落的生活?
ee朝笙望向落座于另一头的年轻继子,他英俊,温和,兼具财富与权力,过高的道德感让她觉得分外有意思。
ee但这些都不重要,朝笙百无聊赖的想,她只要确认他还是那个人就好。
ee好感度悄然到了35,她清丽妩艳的丹凤眼里碎着柔和的灯光,有些好奇地问道:“我还是头一次来这,有什么推荐的吗?”
ee周暮觉留过学,却无意卖弄。他看向一旁的侍者,道:“你好,可否和我们介绍一下?”
ee高级餐厅里的侍者穿着得体,职业素养也极佳。
ee他立马展开了菜单,朗声道:“先生太太,容我推荐一些……”
ee朝笙轻“啊”了一声,垂下头来,露出了心不在焉的——难堪。
ee周暮觉长指轻敲桌面,知道是羞于被误会这样的关系。
ee谁能想到,这样年龄相近的两个人,其实是法理上的“母子”关系。
ee他骤然生出一丝无端的不悦来,连他都说不清缘由。
ee但周暮觉向来不为情绪所困,他说话的声音淡静,询问完朝笙后,让侍者按着推荐的来上菜。
ee原本侍者极力推荐的樱桃白兰地换成了果汁,朝笙捧着杯子啜饮,没觉得这比阿柳捣碎了桃肉兑着牛奶的甜饮好喝到哪儿去。
ee头盘菜是鹅肝酱,朝笙刀叉用得熟练,却只浅浅试了一口。
ee“太太,你胃口不太好吗?”对座的年轻男子看了她一眼。
ee“有些吃不惯罢了。”朝笙笑,“毕竟是头一遭吃,新鲜倒是很新鲜的。”
ee餐厅里悠扬的钢琴声不绝,她扭头看向窗外繁华的夜色。
ee“我很久未曾出来了,都不知道滨江大街上开了家法国菜。”
ee有年轻的学生们蹬着自行车往前冲去,生机勃勃,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ee周暮觉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落寞——她与他们明明同龄,然而她却已是新寡的妇人。
ee可她这样年轻这样美丽,以至于侍者都下意识认定她是周暮觉的恋人妻子之类。
ee周暮觉因这个认知心惊肉跳,他把目光转向那些学生:“所以,你当多出去走一走。”
ee“与同龄的人一道。”
ee他其实只比朝笙大了一点,然而当他把朝笙看作他的责任,说话时的语气便总不自觉带着点关心。
ee“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是——”她眼含着怅然,周暮觉明白了她的未竟之意。
ee她怅然是因为,她才二十三岁,但嫁了人,又守了寡,如何与其他同龄的人一样?心境境遇早已经迥然。
ee“你还很年轻。”周暮觉说,“不必去想那么多。”
ee“你有为父亲哀痛的权力,但我想,父亲也不想你一直困在原地。”
ee过于的哀毁会让人衰弱,妍丽的花要开在太阳底下才生机勃勃。
ee周暮觉敬重周鹤亭,连带着敬重他的遗孀,但逝者已逝,民国九年,前清的皇帝想复辟都不得民心拥护。时代在往前走,女子亦在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