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没想过,是这种关系。
恋人?前男友?
自己会主动亲他,一定是喜欢的吧?
沈驰飞站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脸上那汹涌澎湃的愤怒如同退潮般迅速褪去,露出底下大片空白的茫然和一种更深沉的,无措的惊悸。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吉苍一直紧盯着他,将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从暴怒到震惊,从茫然到无措,最后归于一片死寂的复杂,尽收眼底。
最终,他只是几不可闻地,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他轻轻晃了晃手腕上那根细细的红线,像是在提醒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一点支撑,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上了一点刻意的轻松:
“走吧,停尸房……还去不去了?”
沈驰飞的目光终于从虚无中聚焦,落回吉苍脸上,落在他嘴角那抹碍眼的青紫和渗血的伤口上,他像是才注意到这伤是自己造成的,一种迟来的,混杂着懊恼和说不清道不明情绪的东西涌了上来。
“脸还疼吗?”他问。
“疼。”吉苍老老实实地回答,甚至微微蹙了下眉。
沈驰飞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薄茧,动作却出乎意料地轻柔,轻轻握住了吉苍线条流畅的下巴,固定住他的脸。
沈驰飞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带着他独特气息的呼吸拂过吉苍嘴角的伤口。
嘴唇的距离近得几乎要贴上那抹淤青,温热的气息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却又在即将触碰的瞬间倏然离开,这种若即若离,带着安抚意味的亲近,比一个直接的亲吻更让吉苍心跳失序,一股强烈的酥麻感从被触碰的下巴瞬间窜遍全身,冲击得他指尖都微微发麻。
然而,这份短暂的,几乎称得上温存的触碰并未持续。
沈驰飞捏着他下巴的力道毫无预兆地突然加重,那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硬和重新凝聚的压迫感,指节甚至微微泛白。
他猛地抬起眼,那双刚刚还盛满茫然的眸子,此刻重新被一种更深的,翻涌着惊疑和冰冷审视的阴鸷风暴占据,死死锁住吉苍的双眼,一字一顿地砸下来:
“你和你前男友……是怎么分手的?”
“哈?”吉苍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和骤然转变的态度弄得彻底懵了,下巴被捏得生疼,脑子一时转不过弯。
沈驰飞看着他茫然的表情,眼底的阴霾却越来越重,一个更尖锐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不会是你出轨了吧?”
吉苍:“?”
沈驰飞拧着眉,他固执地认定,像他这样专一又有高品质道德的好男人,是绝对做不出背弃对象,给人戴绿帽这种下作事的,那么,问题必然出在吉苍身上!
“怎么可能呢?”吉苍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笑意,轻飘飘地荡在阴冷的空气中。
他知道,沈驰飞即使失了忆,也会在他没有刻意隐藏的话语行径里明白,他嘴里的那个前男友就是沈驰飞自己。
只是他完全没料到,沈驰飞的思维能如此跳跃地转到“绿帽”这个点上。
吉苍觉得有必要立刻,坚决地澄清这个天大的误会,他微微抬起眼睛,目光坦荡地直直撞进沈驰飞带着审视和怒意的眼底,一字一句,清晰无比:“除了你,我又不会喜欢上别的男人。”
这句话像是一把钥匙,微妙地松动了一点钳制着他下巴的力道。
“那是因为什么?”沈驰飞的追问紧跟着落下。
吉苍轻轻吸了口气。
这口气吸得有点深,仿佛要吸取足够的氧气,才能回溯那段被尘封已久,棱角尖锐得足以割伤回忆的往事。
他说:“我们会分手……大概是我和他都太不服输,谁也不肯退让一步,最后得到了一个不欢而散的结果。”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时过境迁的怅然和对自己年少气盛的反思。
沈驰飞紧盯着他,似乎在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半晌,终于,沈驰飞冷哼一声,骤然松开了手,那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释然,又像是更深的别扭:“所以,是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