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秀才道:“如此我且也让上一让,六百六十贯,便做结识一场。”
康和听此让价,并不认可,他亦微微笑了笑,也不靠贬人屋舍来达到自己低价买下的目的,依旧客气言道:“罗秀才的屋宅敞美,我亦愿为之加价至六百贯。
只我这等平头人家,囊中羞涩,再往上是不能够了。若是不达罗秀才心中的价,我也只得惋惜一场。”
罗秀才听康和的价,心头如何乐得这般:“并非是我不与这价,实在也是精心呵护爱惜的宅子,一景一物皆耗费了许多精力,万让不下这许多的价来。”
说罢,包三哥作为中间人又劝了劝,康和不肯上价,罗秀才也不愿再让价。
两头谈不拢,各端了茶水吃,然久僵持也无用,罗秀才放下茶杯便谢了客,康和范景还有包三哥只好告了辞。
“这宅院倒确是好,价却也实在高。”
包三哥叹息道:“买价数目不小,便是换做了那般出手阔绰的大商户来,也一样要谨慎以待,料谁的银子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康和也不由摇头:“我亦晓得这些道理,想是与这宅屋缘分未到。这宅院是罗秀才的爱宅,人不肯让价也是寻常。”
“只劳你与我白跑这一趟。”
“哪里的客气话,宅子虽没谈定,可俺也得来开了回眼界。”
包三哥道:“你且和范哥儿别急,俺再留心与你们相看着。再一则,这般大宅屋买卖,少有一回谈定的,后头说不得还有转圜。”
康和谢了包三哥,晓他说的是宽慰话,城中别处的屋宅许是这般,但朝夕巷怕是难了。
不过凡是也讲究个缘分,是他的,许兜兜转转还是到他手里头,若不是他的,就是到了手里也拿不稳。
送走包三哥,康和跟范景一道回去,两人商量着,等年下得闲,便择选城中几处位置好的民巷,前去打听问询有没有合适的宅子售出。
如此直接与户主联系,比从房牙那处拿得价格要低些,且也能寻着些房牙那处没有的宅子。
范景应了声,他道:“左右年下大福也要休沐。”
过了约莫十来日的时间,这日,康和跟范景去把谢正家小子领了来。
谢爹一直想教儿子在康和这处做事情,前些年念着小子年纪不大,都不曾与他安排。
如今城里预备要支一间新铺子,少不得用人手,这孩子今年也长到了十三岁上,识字会算,好生磨炼磨炼,往后能帮着干不少事情。
康和想的是教他在新铺这边先住下,日里看着一二铺子,开张前上猪肉铺子那边练练手,熟悉些生意买卖的事情,也算是破个胆儿。
人性子不尽相同,许多看着大方的,且还并不适合经营生意,抛头露面与人交道的事,看似简单,实则并不容易。
早些历练来看,若合适自然是好,若不合适,那也可尽早的另做些安排。
“康叔,这铺子好生的大啊!宽敞又透亮!”
十三岁的谢小柳个儿蹿得有些高,就是瘦了些,好似根竹竿儿一般。
他听得要教安排在城里做事,心头欢喜的不成,原先他一直以为范家可能待他长大了,会把他安置在村里的牲口棚干事的。
康和道:“铺子确实还算宽敞,你今朝喜悦他大,来日做起打扫的活儿来说不得就嫌了。”
谢小柳笑嘻嘻道:“俺不会,便是日日教俺打扫回,俺都乐得干。”
康和笑了一笑,引着谢小柳在后院儿的一间屋子上住下,又与他指了灶屋等地儿。
今儿人随着他俩来时,便已经将被褥衣裤以及些起居物给装进箱笼里了,一车子便都给拉了来。
教他逛了铺子,便由他去把睡屋整理整理。
罢了,康和跟范景前去看师傅打地窖。
这时候,包三哥却急吼吼的寻了来,人进铺子时,脑门儿上都是雨水,原则外头不知甚么时候竟都飘雨了,在铺子里却还浑然不知。
“倒是教俺好找,只当你俩在猪肉铺那头,过去一趟却听说来了这边,走来时遇着了雨,伞也没撑,教给淋成了落汤鸡。”
谢小子听得外头有说话声,放下手头的事情出来看,瞧是上门了个脸生人物,他倒是有眼力劲儿,连端了凳儿来,又给取了张干帕子给包三哥擦脸擦头发。
同康和道:“俺见灶屋甚么都有,生了火来烧上一壶热汤水,也好教这官人吃了驱驱寒。”
康和点了头,他便快着手脚去了。
包三哥瞧那小伙子面生,一头擦着脸,一头好奇问康和:“这是哪里的小郎,好生伶俐。”
康和笑道:“乡里熟识人家的孩子,这般预备着喊来城里头帮忙做事。”
包三哥点头道:“你这新铺子弄起来便是需人手,瞧这小郎有眼力劲儿,使得。”
康和对谢小柳将才的一套行事满意,转问包三哥:“你急着前来寻我,可是有甚么要紧事?”
“瞧这一打岔,便说去了旁的事上。”
包三哥看了一眼旁头抱着手靠在柱子上瞧打地窖的范景,唤了他一声:“范哥儿,是好事情,你也来听一耳朵罢。”
范景闻言,便走了过来,寻常这两人说话,他都不会好事的凑进去听的。
包三哥神采奕奕道:“俺便是说置买屋宅这等大事情,许不是一回就能谈下来的。
你猜是如何,那罗秀才教俺带了话来,言说依着康兄弟先前说的那价格再意思意思添上一点儿,这宅还是卖与你俩。”
康和跟范景闻言,颇有些意外,确是没想到过了这些日子罗家还会联络他们。
虽说也有当时谈不下,回去细细考量一番,再有寻人继续洽谈的,可也不过日间,这未免也隔的有些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