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由摇头,倒不是惦记人家来谢,只是为那孩子可怜,那日冰天雪地的,冻红了一张小脸儿,教人看着都心疼。
投身在这样的人家,往后都不晓得该咋办。
晃眼到了二月间,徐扬过来了一趟范家,与他们送了二十两银子来,说是县衙给他们的嘉奖。
“那几个拐子审理下来,都教流放去了蛮荒地上,这案子结了,县衙记你们一功。”
这嘉奖康和跟范景倒是收的心安理得,县府褒奖见义勇为之士,也好给民众做个表率嘛。
再来,伍举爷的孩儿丢了,报官县府摸不得线索,县公也不好办呐。
“要再是嘉奖几亩地,那咱家可就痛快了。”
徐扬见康和范景受嘉奖也为他们高兴,今朝他去县衙也教口头上褒奖了,如何有不欢喜的。
他笑道:“一亩地就得十好几贯,你还想要几亩,当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康和好笑道:“农户人家目光短浅,我除了想着地还能想什麽。”
年前他跟范景出去杀猪,跑了好些个村子,倒是也有卖地的,只东一亩西七分的,自家村子上也便罢了,旁村上买下来,耕种管理都不便呐。
徐扬道:“置买良地是这般,少有机遇能碰着一兑儿卖十亩八亩的。”
他低了声儿与康和言:“你没瞧着能这般一回买十亩八亩在一处的都是大户麽,手里头能拿出这样多银子来是一回事,多是使了手段才成的。”
至于甚么手段,不肖说,康和也晓得。
大户人家,一来是穷户小户肯巴结让卖出土地,二则没这般眼里劲儿的,人有的是法子逼你卖出。
康和心知肚明这些,他可干不来那般逼迫人的事情。
徐扬笑道:“我自是知你不做这些事,为此才弄不得顺心的地。不过你别恼,要想买地,可收拾些银子出来准备着了。”
“这话怎么说?”
徐扬道:“我今朝打县衙里头出来,听得工房的熟人与我漏了一嘴,过些日子说不得还要划荒地来买卖。”
世道太平了几年,当初打仗走、跑、死了许多人,开出的土地也随之荒废了不少,那些无主田地清点出来归于了朝廷。
这厢天下太平,要鼓舞百姓把田地重新耕种起来,朝廷也好增收赋税,充盈国库,荒废的田地自就要分卖出来。
“朝廷上头下的律令,地方上实施起来,虽少不得大户先盘剥一番。真正落到百姓手上的土地不多,但总也还有点儿,究竟是要做给人看的。”
徐扬道:“咱这些有几个铜子的小户,便捡着这点儿使罢。”
康和笑道:“你可当真敢说。”
不过他听得这个消息,倒是很欢喜。
这回要真的再划地卖,他定要多置下些来。
二月十九,大福周岁生日。
范家家里头没做席,只简单请了亲近的几户人家,却也摆了五张桌子。
弄得还是欢喜热闹。
过了两三日,徐扬便在村里说,县里头要把村子上空置的无主荒地卖出来,有要地的人家自行上徐家做登记。
康和前一日就晓得了这消息,他这日都没去县里头,也没安排杀猪,就在村里等着专门办这事。
上回村里这般卖地,还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时间倒是过得快。
清早上,村里有置地念头的农户都上了徐家,等着瞧看荒地。
徐扬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引着农户前去将村子上许卖的荒地都走了一回。
村子上有些甚么荒地,自个儿村里的人大多都晓得,只不清楚这回哪些许卖。
“东郊那一二十亩地俺瞧着好咧,人嫌草深土薄,可那薄土下头是黑土,肥着呐!”
范爹低了声儿跟康和嘀咕。
“要是那头许卖,俺们就买东郊。”
康和答应道:“这回听是把无主田地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卖得也多,那处这些年了都没人动过,说不得要卖。”
须臾,一众村户就过了东郊,听得徐扬言东郊的荒地都要划来卖,范爹欢喜的直拍大腿。
看罢了地,徐扬同村里的农户说这回买地的规矩。
县府上给的条令言,不论士农还是工商,凡家中五十亩田地之上的,至多只许置买十亩地,且还得等地少的人家买罢了,有余方才可置。
三十亩与四十九亩间,许置十五亩。
二十亩与二十九亩间,上增五亩。
十亩与十九亩间,再增五亩。
这十亩以下嘛,许增足三十亩。
这规矩许多农户也不过是听听,便是能增三十亩五十亩又如何,他们也拿不出恁多银子来呀。
每回弄得多热闹,好也不过买下一两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