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覆微微一笑:“所以,我们此战的要务,就在于如何把我们的这些战争机械,给推到最前面去,晋军想必也有不少投石机和弩车,不会让我们把这么多的攻具提前的,道安,你能想到什么好的战法吗?”
徐道安沉吟了一下,说道:“那应该是先用两三千人马直接冲击晋军的正面,他们打法一向是以重甲长槊顶住正面,引我军强攻,在我们冲击的时候以弓弩齐发,造成大量杀伤,但只要我们冲击的速度够快,不怕伤亡,那就可以接近到他们的盾墙一线,形成相持。”
“平原之上,数里宽的正面,不可能完全是铜墙铁壁,他们的队与队之间的空隙,是让我们有机会钻进去的,还有就是我们的兵力有优势,可以一边打,一边迂回他们的侧翼和背后,在进攻的时候,我们纵烟扬尘,让晋军的四周都处于烟尘之中,看不清二十步以外的情况,只能看到我们的战士不停地冲击他们的防线,借这些机会,我们把攻具提前,推进到离晋军阵线百步,不,五十步左右的距离,等前方的军士们后撤时,就可以对着密集的晋军阵线,尽情地发射啦。”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邪恶而残忍的笑意,伸出舌头舔着嘴唇:“嘿嘿,用这样的打法,我们可是多次正面击败过北府军呢,更不用说其他的普通晋军了,再强的重装战士,也不过是血肉之躯,而且越是重装,越不灵活,即使是面对我们的这些弩炮,飞槊攻击,也是难以抵抗啊,只要能把他们的前沿打出一些缺口,让敌阵混乱,我们的战士就可以飞身而进,冲进这些缺口里,用我们的长剑,钢打,手戟这些近战兵器,尽情地砍杀这些晋军重甲步兵啦。”
说到这里,徐道安不禁得意地放声大笑,其怪笑声在徐道覆的耳边,也是不停地回荡了。
徐道覆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安啊,你觉得刘道规敢于摆下阵型,与我们决战,就会用你说的这些打法,傻乎乎地在正面摆下大阵,然后等我们冲击,然后再准备迎击这些烟尘之中不可知的攻击吗?”
徐道安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瞪大了眼睛:“难道,这刘道规会采用非常规的打法吗?”
徐道覆的眼中冷芒一闪:“我们跟北府军,跟刘道规打过太多次了,彼此之间也是太过于熟悉,北府军胜在装备精良,甲兵犀利,尤其是重装部队的防护力很强,军士的训练有素,列阵作战可以作到至死不退,所以绝大多数的部队,哪怕是铁骑和战车,都很难冲开他们的正面防守,这是无数次战斗证明过的,也是他们威震天下的原因。”
徐道安不服气地说道:“可是这样一来,他们的机动性很差,侧翼和背后是薄弱环节,而且如果正面被木甲机关人,或者是弩车抵近射击,会崩溃的,或者是用长生人和鬼兵近身,也会给他们造成大量的伤亡,这也是无数次战斗证明过的。”
徐道覆点了点头:“所以,你以为刘道规还是会用这样的打法,守着原地,摆开重装部队任由我们用这些打法来攻击吗?”
徐道安的额头上开始冒汗:“那刘道规会怎么打,我们又要怎么破解呢?”
徐道覆微微地眯起了眼睛:“我想,他们应该第一选择是不让我们轻易地接近阵线,我们可以纵烟扬尘,他们也能在战线之前,或是挖沟,或者是做陷井,或者是摆拒马,大车之类的障碍物,阻止我们直接攻击他们的重装步兵阵线,然后利用弓箭手在后面射箭,在不接触的情况下,尽量给我们造成杀伤,即使是我们出动几百鬼兵,也无法接近他们的战士,到时候以烈火焚烧,就可以破掉我们的鬼兵近身打法。”
“至于这些障碍物,可以阻止我们各种攻具的接近和发射,不可能再让我们轻易地打穿他们的防线,造成混乱,我若是刘道规,就会用这样的选择。”
徐道安咬了咬牙:“可是他这样布阵,也把自己进攻和反击的路线给堵死了,我们若是不打这仗,绕到别的地方去,他的这些布置不就全废了吗?”
徐道覆摇了摇头:“这一战,我们只有在青平原打,这是刘道规的精明和狡猾之处,因为青平原控制着去马头大营的要道,我们不拿下青平原,就无法直接攻击马头大营,也失去了攻打江陵的最近通道,如果是绕向北方,走当阳一带的汉水渡河,那会受到晋军从当阳,雍州方向和这二万主力的夹击,一旦他们切断我们的后路,甚至是派一部攻占乌林渡,那我们进退失据,不胜则死,这是我们无法承担的后果。”
徐道安点头道:“是的,这战我们打不赢还可以退回乌林渡,我们按你的命令,焚烧了八十多条受损的潜龙战船,但其他的四百条,还是秘密出港,等候命令,真要是战事不利,还能撤回去呢。”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这是让兄弟们看的戏,让他们以为后路断了,有进无退,但真的要是不利,我们作为将帅,还是得考虑撤退的事,刘道规其实也是一样,阻占青平原,也要顾着后面的马头大营,所以,我首先要派奇兵,绕过青平原,想办法插到他的后面去。”
黑袍魔影再浮踪
徐道安的脸色一变:“大哥,你的意思,是要分兵迂回?”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打北府军,打刘道规,光靠正面肯定是不行的,虽然我不知道他会用什么应对之法,但想必不会让我们轻易地以木甲机关人或者是强弩抵近射击,也不会给我们鬼兵从正面接近的机会,这次我们带来的大力长生丸,不过五百余粒,也就是说最多五百多鬼兵可以使用,不能一下子就用上,得是最关键的时候使出才行,所以,之前的战斗,我们要想着别的打法才行。”
徐道安咬了咬牙:“你的意思,是分兵迂回,然后包抄晋军的后路,从他们的侧翼和后方发起攻击吗?”
徐道覆勾了勾嘴角:“我是要调动他们的中央兵力,其实这一招,在刘裕在临朐之战中,曾经黑袍用过,当时他就是四面包围了晋军,然后出奇不意地从侧翼发动了攻击,直接就打到了刘裕的帅台之下,只差一点,就能要了刘裕的命,道安,你还记得吧。”
徐道安不停地点头道:“这个战例,我们后来反复地分析复盘过,当然记得,大哥,这回面对刘道规,我们也要这样打吗?可是临朐之战,是十万燕军包围刘裕的六万人马,而且他们有铁骑,机动性强,这一战,我们是三万对晋军的两万,做不到四面包抄吧。”
徐道覆微微一笑:“其实只要是四面扬尘纵烟,我们是可以做到出奇不意的,晋军不一定能摸清我们的进攻方向,所以,我需要一支三四千人的军队,迂回到敌军的侧后之方,进行攻击。”
徐道安咬了咬牙:“那我就带本部人马到…………”
徐道覆摆了摆手:“不需要你的部队,我这里自有安排,道安,你先带本部兵马到前面,跟南风所部汇合,作好战斗的准备,等我大军到达后,明天的白天,再发起攻击。”
徐道安的脸色微微一变:“大哥,你还有…………”
徐道覆的脸色一沉,眼中凶芒闪闪:“道安,不该你问的,不该你知道的事情,别乱打听,不然就算你是我的兄弟,我也要执行军法的。”
徐道安吓得连忙行了个礼,匆匆而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徐道覆轻轻地摇了摇头,喃喃地自语道:“这小子,这么多年还改不了他的好奇心。”
一个夜色中的阴影,冷冷地说道:“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就不准备打这一战了?”
徐道覆笑着转过了头,这一处的荒丘之上,只有他和身后的那个阴影,微弱的火光中,陶渊明那张黝黑的脸上,双眼晶晶发亮,直视着徐道覆:“你是不是不知道,我现在来这里,得冒多大的风险呢?”
徐道覆笑道:“堂堂的黑袍大人,这点风险冒了又算得了什么。我得恭喜你,斗蓬完蛋了,现在天道盟你可是惟一的主宰了啊。”
黑袍(陶渊明)戴上了一个了无生气的人皮面具,只有两只眼睛,仍然炯炯有神:“想找到个空当溜出来可不容易,也多亏王妙音和刘穆之现在都不在建康,才给了我脱身的机会,不过,我不能呆太久,这一战打完后,我就得马上回建康,能帮你的,只有这战了。”
徐道覆微微一笑:“这一战是决战,打完这场,荆州的归属也就定了,再说了,这次的出击,突袭,可是你我早就制订的计划,在出兵建康前就计划好了,到目前为止,我们的计划也是在顺利进行,而且,鲁宗之回师,朱超石分兵,都是我们的意外之喜,在这里跟刘道规决战,总比去江陵攻城要来的好。不过,你真的确定,刘道规是尽出江陵守军吗。”
黑袍摇了摇头:“我的情报反复确认过了,刘道规确实是带了大军出来,江陵城内只有两千多人马,但是,现在的江陵城中已经是征兵调勇了,半天左右的时间,已经有五千多人入伍,编入了守城的序列,想要趁机在江陵城中生事,恐怕是不可能了。”
徐道覆的眉头一皱:“你不是有三四千人马吗,如果这个时候强攻江陵,会不会…………”
黑袍摇了摇头:“那些不过是原来桓谦的残部,加上一些天道盟留在荆州的杀手而已,战斗力不足以强攻坚城,江陵城现在有毛德祖这个大将在守城,并不是全无防备,而且,我接到最新的情报,朱超石所部也没有走乌林渡回来,而是从陆口渡那里上船,准备回江陵了,所以,奇袭江陵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啦。”
徐道覆咬了咬牙:“长沙的这些废物,居然就让朱超石这样跑了,连拦都拦不住,要他们有什么用?”
黑袍正色道:“本来就不能指望这些顺风倒的地头蛇,倒是你,这一战真的是想要跟刘道规决战吗?我在这里的四千多人马,可是天道盟在荆州最后的势力了,若是战败,你还可以上船逃跑,我这里可就失掉一切了啊。”
徐道覆冷笑道:“怎么,你不是一向自夸自己的狠厉吗,怎么到了真正要拼命的时候,又想着退缩了呢?这一仗我不打,不拿下荆州,那以卢循的那些部队,是挡不住刘裕的,若是不能据荆州与刘裕抗衡,就算回到广州,又能多活几天?我徐道覆做事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希望你也能拿出同样的气势才好。”
黑袍叹了口气:“我当然也明白这些道理,只不过,建康一战,我们天道盟的损失太大,斗蓬也死了,几乎所有的实力都损失掉,上次斗蓬不可谓没有决心助你,但还是功亏一篑,这次,你真的想要押上所有吗?”
徐道覆摇了摇头:“那是他到关键时候突然寿终正寝了,杀不了刘裕,能怪到我头上吗?要我说他就是这个决心下得太晚,总想着自己能先修仙得道,到了最后发现自己修不成仙时,才想着跟刘裕拼命,可为时已晚啦。”
驱民入阵变鬼兵
黑袍微微一笑:“天道盟从头到尾的想法就是自己能修仙得道,白日飞升,要不然也不会历代神尊都隐瞒于历史的背面,从不出世,只有在受到威胁的时候才会出手,不过,现在天道盟已经面临生死存亡之时,刘裕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存在,必将除之而后快,如果我们不鼎力合作,真心结盟,共同消灭刘裕,那只能一起完蛋,成为他刘裕大业的垫脚石,这也是斗蓬上次肯亲自现身,跟你合作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