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桑落州之战能得手,大破刘毅,是因为他没有什么跟长生人交手的经验,但这次不一样,刘裕的这些部下多年都跟长生人打过,最近还在广固大战了黑袍的长生人军团,甚至是从天而降的那种,都没有打败刘裕,你以为靠了区区百余死而复生的活死人,就能攻破这道防线?人家有的是渔网,长叉,火罐这些东西,就是对付我们的长生人的!”
徐汪讶道:“既然如此,长生人不管用,那我们还要徐福他们送死做什么?”
徐道覆冷冷地说道:“我要你跟着一起冲,然后徐福他们继续冲,让晋军射杀,而你的部下则可以开始撤退,样子做得象一点,冲得要凶,撤得要快,要让晋军以为我们真的是败逃了,然后他们就会开始追击,如果时机合适的话,他们追出来,路过我军尸体的时候,正好是长生人发作的时候,要是我们的长生人在晋军大队人马中突然站起,嘿嘿,那这第一道栅栏的晋军,休想逃回一个!”
徐汪的眉头舒展了开来,笑道:“大哥,高,实在是高啊,你真的是…………”
他本想继续拍马屁下去的,但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皱:“可是,晋军一定会追出来吗?如果我是晋军守将,在这种地势下,只会紧守栅栏,击退我们的攻势就行了,不会出击的。”
徐道覆的眼中冷芒一闪:“不用担心,我有充分的把握,晋军在击退我们的攻击后,一定会追出来的,到时候你什么也不用管,只需要真的全力撤退,或者说逃跑就行,越象越好,只有你演得越象,晋军追得才会越快。放心,我一定会来接应你,反击晋军的。”
徐汪的眉头舒展了开来,拍手笑道:“大哥都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上次你在桑落州之战时也这样说,果然是大胜,看来这回,您一定在晋军中,也有了内应,这才会…………”
徐道覆的目光如冷电一样,刺在徐汪的脸上,刺得他一个激灵,收住了接下来的话,只听到徐道覆的声音响起:“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多说了,按我的命令行事,就象这么多年一样,我们会继续胜利的,但要是违我军令,逃得太快或者是太早,引不出晋军,哼,我认你这个兄弟,我这金刚杵可不认得!”
他说着,把手中的金刚巨杵狠狠地一顿地,震得整个土地庙后面的小殿内,都微微地晃了晃,徐汪哪还敢再分辨,连忙行了个礼,就赶快跑向了前方。
徐道覆看着他的身形跑向了远处,眉头微微一挑,从怀里摸出了那个苻草人,看着这个草人上刻着的名字,喃喃道:“你这个家伙,真的被姓卢的控制了吗?我怎么到现在也不完全相信呢?斗蓬也不在,我就靠这个苻草人,真的能打赢这战吗?我可是把我身边最好的两个兄弟也全给搭进去了,卢循,你要是这回再玩我,我回去就要你的命!”
他说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把所有剩下的护卫弟子们全部打发出了这个小庙,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香炉,回头放在了土地庙内的香案之上,把这个苻草人扔进了香炉之中,然后拿出一个布袋,往里倾倒起来,很快,一股难言的幽香,或者说是混合了各种怪异味道的幽香,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小庙内弥漫起来。
徐道覆的表情变得怪异起来,嘴里轻轻地念起各种含混不清的咒语,足有半刻的功夫,一个熟悉而怪异的人脸,在这阵若有若无的香雾中,闪闪而现,而随着徐道覆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这股怪烟的人脸似乎也是在说着什么,一切都显得如此地诡异,让人怀疑,是否置身梦中。
深藏内鬼终现迹
当迷雾渐渐地散去之后,那张怪异的人脸也消失不见,徐道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地上一跃而起,抄起放在一边的金刚巨杵,大步走出了门,向着守在土地庙外,一直跪在地上的几个传令弟子沉声道:“现在下令,按计划进攻,徐福所部先攻,徐汪所部继之,其他人马,原地待命,摇旗呐喊,不停地变换队列,作出要进攻的样子,原地给我扬尘,不要让敌军,看清我军的动向!”
看着这几个斥候弟子迅速地起身飞奔而走,徐道覆那满是横肉的脸微微地抽动了下,喃喃道:“该做的我都做了,徐赤特,你服了这么多年的五石散,靠这药力成了神箭手,今天,就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晋军防线,第一道栅栏那里,几百名重甲大盾的重装步兵,已经列好了阵线,长槊从这些盾牌后伸出,直指前方,而测距兵不停的吼声,在整个防线后回荡着:“敌距,四百步!”
徐赤特从地上站起身,在他面前,是一堆呕吐物,一边的刘钟向他递上了一方汗巾,说道:“赤特,你小子是怎么了,每次打仗之前,总要这么呕吐一阵子,早叫你停了那些五石散了,只有那些世家的公子哥儿们,连女人都操不动,才要靠这东西,咱们可都是精壮汉子,要它作甚?”
徐赤特的嘴角轻轻地抽了抽:“阿钟啊,我自幼习武,十七岁不到就上阵打仗,训练和战斗中受伤不少,尤其是这拉弓放箭,动不动就把肌肉给拉伤了,那种撕裂的感觉,实在是难忍,所以,我自幼就服食五石散,也不是这几天的事。”
他说着,拿这片汗巾擦了擦嘴边的一些呕吐物,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又要借你的这汗巾用了。阿钟,我这里没事,你不用担心了。”
刘钟点了点头,看着远方,正在向着本方栅栏一线疯狂冲击,但因为地上泥泞,总是一脚深一脚浅,看起来声势远没有他们应有的那么强大的天师道众,说道:“不谈这个了,还好这泥地不好走,不然的话,他们现在应该冲到二百步以内了。”
他的话音未落,测距兵的声音再次响起:“敌距,三百步。”
刘钟笑了起来:“应该是到了我们的弓弩射程范围了,八牛弩四部,是不是可以先用起来了?”
他说着,一指那个缺口处,装在辎重大车上的两部八石奔牛弩,还有左右两侧两百步的距离上,各有一步八石奔牛弩,早已经弩枪上弦,就隐藏在重甲军士之后,只要前方的战士闪开三尺左右的空间,后面举着大锤的力士就可以马上锤击,对面那密集在一起,相隔间不过两三尺的阵型,马上就会给打成一片片的断肢残躯。
徐赤特勾了勾嘴角,摆了摆手,说道:“我看,这次冲击的妖贼不过数百人,应该是先头部落,想来试试我军虚实的,八石奔牛弩乃是我军的大杀器,不要轻易使用,等敌军大队人马一起进攻时,再攻不迟。”
刘钟的眉头一皱:“那怎么打呢?敌军已经攻到三百步内了啊,眼看着…………”
测距兵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分贝,刺耳地响起:“敌距,二百步。”
刘钟沉声道:“到了步兵弩的攻击范围了,这下总可以发射了吧,来人,传令…………”
徐赤特连忙拉住了刘钟的手:“阿钟,别急,你看,这些妖贼剑士,都是手持圆盾在冲击,他们已经作好了挡我们正面弩击的准备,直射他们,现在的距离力道未必能破盾伤人,我看,再放近点,到百步左右,用弓箭手来吊射,可以大量杀伤他们。”
刘钟的眉头微微一皱:“百步距离再放箭,太危险了,妖贼会有冲到我们面前的啊,直接就会攻击栅栏一线呢。”
徐赤特笑着一指前方:“这不还是有你的五百重甲长槊战士嘛,他们可是隔着栅栏在防守呢,妖贼就算有几十个人能冲到近前,不也是给你的槊手们当成糖葫芦来串杀嘛,不足为虑。”
说到这里,徐赤特一指后方,在最前面百余人冲击的队列之后,还有五六百名天师道的剑士们,也是猫着腰,跟在后面小跑而前,虽然速度没有第一阵的这百余剑士来的迅猛,但也不慢,只说话间,他们已经过了四百步的那条线了。
徐赤特沉声道:“妖贼并不是只试探进攻的,后面还有跟进的,如果我们把他们前锋百余人全灭了,这后续的妖贼恐怕会逃跑,或者是转向别的地方攻击,比如这南塘,也许妖贼会临时造舟冲击,那对我们来说就有点麻烦了,尽量引他们从这泥地上冲过来,密集挤在一起,那我们的各种大杀器,无论是八石奔牛弩还是投石车,就都可以用上了。”
刘钟长舒了一口气,笑道:“可是,投石车不在我们这里,在林子哥那边啊。”
徐赤特没好气地说道:“他在后面也不会只看戏的,敌军蜂拥而上,他也会用投石车攻击的,不过,我倒是宁可是我们的八石奔牛弩…………”
他的话音未落,测距兵几乎是在大吼道:“敌距,一百步,九十五步,九十步…………”
徐赤特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高高地举起了右臂,大声道:“全体神箭突击手,听好了,五箭连发,覆盖栅栏前百步,一分钟内,全部射出,然后等我后面命令。”
刘钟也跟着沉声道:“长槊战士听令,守住阵线,敌进则捅,不得后退半步,有敌军从栅栏上方跃过的,于半空中刺杀!”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到对面传来一声熊罴般的怒吼,恰似野兽的咆哮:“晋狗,拿命来,你爷爷徐福来也!”
随着这声吼叫,一声强烈的破空之声响起,站在栅栏前的三名军士,仰面而倒,他们面前的一面七尺多高的大木盾,给击得稀烂,而一把长柄大斧,则正嵌在盾面之上,微微发抖呢。
出栅追击阿钟随
刘钟的脸色一变,喃喃道:“徐福?这家伙不是徐道覆身边著名的勇将吗?难道,徐道覆也亲自来了?“
一阵箭雨腾空的声音响起,乌云般的一片箭雨,足有千余枝,迅速地从栅栏之后的几排弓箭手的大弓中腾起,飞向了栅栏之外,很快,一阵闷哼和惨叫声就从外面传来,与之伴随而至的,则是一阵阵的破空之声,如冰雹般地击打在盾牌之上,大家很清楚,这是天师道弟子们在用各种飞刀,手戟之类的暗器在攻击盾阵,只是,再无一样暗器,能象徐福那把飞斧,直接打穿了盾牌。
倒在地上的三个军士吃力地爬了起来,一个口吐鲜血的军士被后面的同伴搀扶着退下,另两人和新的两个军士,重新拿起一面新的大盾,堵上了之前的缺口,在这个缺口被堵上前的一瞬间,大家可以看到,三十多步外,一个光头大汉,身上插着三四枝箭,混身上下都在淌血,仍然大吼着向前冲:“晋狗,使暗箭不算好汉,有种出来和你徐福爷爷大战…………”
第二波箭雨,再次腾空而起,比之前的距离应该稍近了十步左右,再次挥洒在栅栏前的一线,这一回,惨叫声连同着脚步冲前的声音,都小了不少,很多人在地上翻滚,叫骂,哀号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响。
第三波,第四波箭雨接连腾空,这回几乎是落在栅栏前五十步之内的区间,零星的十几声盾牌上的响动声传来,但所有人都明白,这恐怕是最后还活着的天师道弟子们绝望的最后一击了,很快,第五波箭雨也挥洒了出去,整个外部,变得一片寂静,只有几声凄厉的哨子声在前方百步左右的地方响起,伴随着一个尖细的嗓子在大叫:“撤,快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