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微微一笑:“就算我找错了人,那你这里也不过是丢弃了营中的物资,让他们捡到罢了,他们又不可能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同样,你派人来接收这些物资的时候,也不要亲自露面,那不就安全了吗?”
刘婷云一动不动地盯着黑袍:“我说,你不会到时候独吞了这里的粮草军械,不给我剩什么吧!”
黑袍笑道:“区区百万石的军粮,三万人的装备,还不至于让我为了这点东西跟你翻脸,要知道,天师道的军队就有十几万了,我如果真的有心,现在拉出几万军队都可以,而割据的大州,一年的税赋就有上百万石的粮食,何必要为了这点东西,跟你这个长期的盟友翻脸呢?”
刘婷云的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那我就信你一次,不过,如果刘毅这回死在战斗中,那我们的计划,还得再变,你得多给我一成的军械粮草,我还得另寻他人掌兵。”
黑袍点了点头:“这个好说,你现在可以安排人带着一成的物资出发了,刘毅战败的消息,包括他的生死,我会第一时间按我们之间的联系方式通知到你,你接到消息,就可以装做慌乱的样子,自己带人先逃了,至于那些娼妓,你可以不用管。”
刘婷云的眉头一皱:“怎么,你看上这些女人,要做什么用处?”
黑袍微微一笑:“你是不是忘了天师道有个仪式叫天人交合呢?卢循徐道覆他们如果得不到军械粮草,那要是连女人都不给他们安排一些,我只怕他们会一怒之下到处搜集这些粮草军械的去向呢。”
刘婷云不屑地啐了一口:“这世上的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只会欺负女人。”
黑袍笑了起来:“我听说卢兰香在这种仪式上倒是挺享受的,朱雀大人,你要不要也找个机会去见识一下呢?”
刘婷云转身就走,她的声音顺风而来:“黑袍,你还是想想你重新出现之后,怎么去应对刘裕的盘问吧!”
黑袍冷冷地看着刘婷云离去的方向,嘴角边勾起了一丝冷笑,大袖一挥,很快,就失去了踪影。
一个时辰之后,豫章口,刘毅大营外三里,一处密林之中。
一个修长的身影,身着文吏的衣服,在二十余个精壮的军士护卫之下,在这密林里负手而立,他的双手背在身后,不停地走来走去,脸上写满了焦虑,太阳已经渐渐地落山,一抹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脸上,而清秀的,保养得很好的脸,则被这余晖映得通红,可不正是著名的世家公子,建威将军庾悦?
一阵烧鹅的香味钻进了庾悦的鼻子里,让他停下了脚步,鼻子也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边上的一个随从正在解开一个油纸包,半只切好的烧鹅,就要显露出来,而那人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公子,您饿了吧,该用餐了!”
五石控制庾公子
庾悦的脸上,闪过了一丝馋意,甚至嘴角都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马上恢复到了平时那种在下人面前刻意摆出的阴狠,一抬手,背过了身,一个眼尖的手下马上心领神会,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上前,瞪着眼睛,狠狠地给了那个拆烧鹅包的家伙两个耳光,一边打,一边骂着:“混蛋,主公早就交待了不许暴露,你在这里居然露出这东西,是想吸引来外人吗?”
那个献烧鹅的家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两个红红的巴掌印,两边的脸颊,也高高地肿了起来,他不敢反驳,甚至都顾不得揉着或者是捧着脸上挨巴掌的地方,用最快的速度把那个烧鹅又重新以荷叶包了起来,一边包,一边不停地说道:“小的该打小的该打,看主公没吃饭心急却忘了…………”
庾悦冷冷地说道:“说了多少次了这次出来,异常凶险,可不是在家里,一个不留神,这辈子都不用吃饭了。十四,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这个叫十四的手下连忙跪到了地上:“小的该死,还请主公责罚。”
庾悦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过身,扶起了地上的十四,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我说十四啊,你对我的心,我明白,你们这次跟我出来的,都是我庾家的忠仆,好儿郎,这回在广固之战,你们表现都很好,不过,这回不同以往,以往咱们是在大军里,有千军万马保护,可这次,我们秘密出京,有重要的事情,这里是战区,随时可能有妖贼出没,大家千万要当心,一个不留神,把命送在这里,到时候你们的妻儿老母,可都再也见不到了啊。”
十四的眼中泪光闪闪咬着嘴唇:“都是小的不好,差点坏了大事,要是真有危险,主公你一定要先走,小的会拿命来护卫你的。”
庾悦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十四,上下打量起来,十四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之色,一闪而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主公,有什么需要十四做的吗?”
庾悦笑了起来:“你的身材跟我倒是差不多,我看中你这身衣服了,咱们换换好不好?”
十四吓得一下子又跪到了地上:“主公,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您可是千金之体,怎么能穿我们这些下人的…………”
庾悦已经在脱解自己的衣甲,一边脱,一边不耐烦地说道:“记住,不该你问的事别多问,现在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正说话间,三声布谷鸟的叫声,两短一长地响起,庾悦的脸色微微一变,转而迅速地抢过十四刚刚脱下的衣甲,沉声道:“快点来帮我更衣,我有事马上要离开。”
十四连忙脱下自己的裤子:“主公,我护送您过去。”
庾悦摆了摆手:“你们全都留在这里,不要跟随,要是两个时辰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就全都回去,按我们来之前的计划行事。这是命令!”
一刻钟之后,一里之外的一片小丘,草丛之中,面对面地盘膝而坐着两个人,正是庾悦和黑袍,庾悦已经换上了十四的那身护卫随从的劲装,而黑袍则仍然是一身小兵的打扮,只是脸上仍然戴着了无生气的面具,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庾悦,突然笑了起来:“想不到,堂堂的庾家掌门,烧鹅公子,居然也会穿这样的护卫衣服,可真是难为你了!”
庾悦咬了咬牙:“我也想不到大名鼎鼎,让世人闻风丧胆的天道盟神尊黑袍,居然会扮成晋军的一个小兵,我更好奇的是,这张面具之后,是哪张熟人的脸呢?”
黑袍微微一笑:“庾公子,现在你连我的使徒都不是,就算你是,也不可能向你透露我的身份,不过,这回你愿意只身前来见我,也算是表示了足够的诚意了,这就是个好的开始。”
庾悦的身子突然不由自主地抽动了一下,转而伸出了手:“那么,我这诚意的回报呢?这可是咱们说好的。”
黑袍笑着伸出了手,一瓶精致的青花瓷鼻烟壶一样的东西,就抄在了他的掌心,庾悦的两眼都在放光,一把就从他手中抢过了这东西,贪婪地打开盖子,放在了自己的鼻孔之下,猛地一吸,一道青烟,如同一条小小的青龙,瞬间就钻进了他的鼻孔里,而庾悦则享受似地闭上了眼睛,几道淡淡的白气,从他的耳孔与嘴角边喷出,甚至他身上的每个毛孔里,都透着这些淡淡的白雾,很快,就把他全身都罩住了。
黑袍一动不动地看着庾悦,直到一刻钟左右,他的身形才渐渐地从这阵白色的雾气中重新显现,庾悦睁开了眼,看着黑袍,咬牙道:“明明可以在建康就给我,为什么要我跑这么远?还有,你是不是以后就准备用这东西来控制我,逼我当你的使徒,加入天道盟?黑袍,我劝你早点死了这条心,我庾悦好歹也是庾家的现任掌门,我就算没了这条命,也不能连累家族!”
黑袍微微一笑:“我又没要你连累你庾家,你为什么觉得跟我合作,就会让你家族有危险呢?其实你们庾家当年给桓温所害,几乎满门死绝,要不是靠了我们天道盟出手相助,恐怕你都生不出来呢。”
庾悦咬了咬牙:“那是天师道当年助过我们,不过勉强也可以说是你天道盟做的事,毕竟你们是上下级的关系,但现在你们已经暴露了,你的前任慕容垂更是死在刘裕的手上,我要是加入你们,就是与刘裕为敌,那不是连累家族是什么?堂堂的太原王氏,都给刘裕几乎满门杀绝,我可不想走到那步!”
黑袍平静地说道:“是么?那要是我对你不闻不问,放手不管,你是不是就可以这辈子躲过刘毅对你的报复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可是不止一次地想要你去当他的司马了哦。这样给你建功立业的好机会,不可能一再地拒绝吧。”
庾氏私兵扮匪类
庾悦没好气地说道:“你让我跑了几千里路,从建康跑到这鬼地方,就是为了嘲笑和羞辱我的吗?”
黑袍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因为,这里是离刘毅最近的地方,庾公子,你这回带的三千兵马说是来支援刘毅,却是到了离这里百里左右就扎营不前,这事要是给刘毅知道了你觉得他会怎么对你?”
庾悦的脸色一变怒道:“这不是你要我做的吗?你说我擅离京城一定会惹人注意,所以叫我向孟昶讨了令,自行募兵支援前方,哼,这一次,我可是出动了我庾氏一族几乎所有的家兵子侄啊,而且你还说,有机会大破妖贼,能让我象广固那次一样立功呢!”
黑袍平静地说道:“那你这回带来的人,是不是绝对可靠,不会走露半点风声的那种?”
庾悦点了点头:“是的,都是各家的精英护卫,世代部曲的那种,这次在灭燕之战中新收的才力之士我都没带过来,因为你说反正是跟着捡好处,至于庾家子侄,我也是放在了历阳,没带过来,就是避免人多嘴杂。说吧,要我做什么,能有什么功劳?”
黑袍微微一笑:“很好,我相信庾公子现在办事会让人放心的,这回你的任务,就是准备进入刘毅的大营,把他的所有辎重粮草都趁机夺取,然后,运到我所指定的地方!”
庾悦几乎直接从草丛里跳了起来,却是给黑袍一把拉住,他双眼圆睁,直视黑袍:“你是在消遣我吗?要我做这种事,还嫌我得罪刘毅不够?大战在即,我不去帮他忙,却要我去抢他的辎重粮草,这任谁知道了都会要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