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骨万石勾了勾嘴角:“要是他们挡不住,我们视情况可退也可以上去支援,这晋军突击的地方不会有埋伏,但木头机关人那里,可就难说了。”
仆骨多克罗咬着牙:“可是,可是要是因为我们没有两面夹击,导致木头人那里打不下来,我们的罪可就大了啊。”
仆骨万石冷笑道:“怕他个球啊,这回我们可是有上万铁骑呢,又不是只有我们三百骑,就算仆骨修罗他自己打不下来,难道北海王不会继续派援军吗,难道只会迂回我们这三百骑,不派出别的部队吗?记住,只有我们一直游走在城外,才是对敌军最大的威胁,贪功冒进,中伏被灭,那可就全完蛋了。之前的北海王世子,还有仆骨十斤,不都是这样完蛋了嘛,兵败身死,你以为就是英雄了?”
仆骨多克罗还是有些疑虑:“那,那要是林德罗和格尔巴拉能顺利地打退晋军的骑兵反击,我们…………”
仆骨万石笑道:“要是晋军骑兵给打退了,我们兵力足够,到时候要格尔巴拉带着得胜之兵继续冲击木头人那里,他不是要执行军令嘛,那就让他执行去,不过,先得打败了这三十余骑晋军骑兵再说。”
仆骨多克罗叹了口气:“主人,咱们以前就老这么干,遇强敌就让别人先上,就连修罗大人也颇有微词,这回再这么搞,真的好吗?”
骑射冲击险中求
仆骨万石的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最好弄清楚,这一仗如果我们活着立了功,以后地位不会在他仆骨修罗之下,但要是中伏死了,那连家里的女人都会变成别人的,就象仆骨十斤那样。你听我命令行事就是,话再多,当心你的舌头!”
仆骨多克罗吓得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从指缝里传出了他的话:“主人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再不敢多半句嘴啦。”
仆骨万石叹了口气:“记住,只有保存自己,才有未来,要是自己死了,那就啥也没啦。别说我们这些小不拉子,就是北海大王,不也是要先让我们仆骨部和他悦部的甲骑先行试探吗,他已经死了两个儿子,要是他再轻易地送掉北海王的蓝甲骑兵,那就什么也没了,连我们的战神大王都如此,我们不也得多个心眼才是吗?”
说到这里,他勾了勾嘴角:“现在晋军已经在重整,掩杀他们的最好时机已经错过,是不是能吃掉这些木头机关人和挡路的晋军,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只要这仗能打赢,活下来,那我们以后不怕没有升官的机会,懂吗?”
仆骨多克罗松开了手,咧嘴笑道:“还是主人你想的明白,我这种奴才,只要听命行事就行了,刚才那样说,也是怕您不遵军令,以后有人找您麻烦啊。”
仆骨万石冷笑道:“要不是我们仆骨部以前的大人在临朐战死,哪轮得到他仆骨修罗能上位,甚至成为俱装甲骑,现在嘛…………”
仆骨多克罗睁大了眼睛,恍然道:“我懂了,我全都懂了。”
仆骨万石勾了勾嘴角:“不过,意思一下也是应该的,多克罗,你带十余骑给我冲过去,不用拼命,离到五十步内放箭射射就行了,就算是我们完成了军令,事后就算北海王亲自问起来,我们也有个交代啊。”
仆骨多克罗的面露难色:“这,这就十余骑啊,万一,我是说万一碰到主人你说的埋伏,那可怎么办?”
仆骨万石没好气地说道:“愚蠢,富贵险中求啊,你还想不想脱了奴籍,还想不想成为自由民啊。这可是你最好的机会。有什么事全无风险又有好处的,要不你教我一下?”
仆骨多克罗的脸上闪过一丝苦笑,说道:“那,那我只是去试试啊,主人,要是有埋伏,你可不能扔下我不管,我还要好好保护你呢。”
仆骨万石勾了勾嘴角:“我看现在我要保护你啊,不过,我既然是你主人,这自然是份内之事,只要你按我的吩咐好好去表现,无论试不试出敌军的埋伏,我都会给你记上一功的。”
仆骨多克罗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那,那要是敌军真的没有埋伏,我们可以直接冲锋吗?”
仆骨万石沉吟了一下,显然,仆骨多克罗的这话也说中了他的心思,从他内心深处,也有这样的考虑,若是真的没有什么危险,那为啥不趁机进攻呢,还能立上大功呢。
想到这里,仆骨万石咬了咬牙,说道:“若是你们五十步时的射击,敌军没有反击,那下一轮就到三十步内,要是还是没有埋伏,就给我狠狠地冲,对了,记得打我的将旗冲锋。要让所有人看到,是我仆骨万石的将旗冲在前面,是我本人亲自冲锋!”
仆骨多克罗瞪大了眼睛,看着将旗,那是一条迎风摆动的横条,这会儿正在槊杆顶部招展呢,他喃喃道:“这,这将旗冲在前面,是不是太危险了点啊。”
仆骨万石哈哈一笑,拍了拍仆骨多克罗的肩膀:“放心,后面有我呢,真要有危险,我会去接应你的,不过,你给我听好了,绝对不许因为害怕而放倒将旗或者是只顾自己逃命,不然,这临阵脱逃之罪,我可饶不了你。”
仆骨多克罗咬了咬牙:“主人,放心吧,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扔下这面将旗的,只是,万一我真有什么意外,我家的老母,还有我的两个弟弟,可就千万要拜托你照顾啦。”
仆骨万石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心吧,你不会有事的,如果你真的能第一个打着将旗冲锋成功,这一战,我给你报头功!”
仆骨多克罗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长啸一声,高举着军旗,大吼道:“兄弟们,随我冲锋,灭了这帮晋军,冲啊!”
长啸声响成一片,十余骑骑弓手,跟在仆骨多克罗的身后,向着百步之外的晋军阵线,发起了冲击。
仆骨万石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些冲锋的骑士,要是换在平时,百步距离,几乎一分钟不要就能冲过去,而就算十余骑,也足以冲垮两百人以上的步兵防线,但是今天这一仗,尽管只能看到铁索横成一片的木头人,以及在木甲机关之前厮杀的数百两军战士,这木甲机关人之后,几乎一马平川,全无阻挡。
但是他的心中,却始终闪烁着突然有人从土里钻出,拿着套马索或者是盾牌,把本方骑兵通通打落马下的画面,他的心中在默念着:冲过去,冲过去,冲过去啊!
五十步的距离,转眼即至,十余骑在高速的奔跑过程中,弯弓搭箭,就在马头之上,向着五十步外的木甲机关人,射了出去,然后迅速地向侧前方掠过,沿着一条弧线退后,仆骨多克罗的将旗,突然在五十步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立于原地不动,而他一人一骑,屹立于烟尘之中,看着十余箭飞出,不偏不倚,正中五十步外的那些木头机关人的背面。
仆骨多克罗大吼道:“射得好,再近点,距敌三十步,继续攻击一轮!”
他一边说,一边举起了将旗,冲向了前方,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而他的目光,也不是直盯着前方的那些木甲机关人,而是死死地看着地面,只要有任何人从地里暴起进攻,他这面插着将旗的长槊,就会马上作出反击!
浴血搏杀力终尽
十余骑从仆骨多克罗的身边飞快地驰过,配合着这些驰射手们的尖叫与厉啸之声,冲向了前方,而仆骨多克罗的手也紧紧地拉着马缰,他握着战旗的手,已经沁出了汗水,甚至让他感觉到这一向在手中稳如泰山的旗杆,也变得滑溜难制了。
一滴汗珠从额头滚下,流进了仆骨多克多的眼中,他不敢,也无法绕过面当去擦拭,在他的那只还在张开的右眼中,只能看到冲向对面的这十四骑在自己的面前散开,引弓,瞄准。
四十步,三十七步,三十五步,仆骨多克罗的心中在默念着,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而他的双腿,也一夹马腹,让他整个人带着飘荡的军旗,向前冲去,十余声弓弦响动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传来,那是前方十步左右的十余骑,纷纷射出了手中的弓箭。
这一回,他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木头人那里,有三个正在搏杀的身影,被一箭射中后心,顿时立仆于地,甚至有一个显然是本方的,穿着土黄色盔甲的下马俱装骑士,也不幸地给一箭穿喉,手中高举的大刀顿时落地,和身前两个正在搏斗的军士,倒在了一起。
这下子,仆骨多克罗终于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在三十步的距离仍然不见埋伏,晋军真的是在后方全无准备了,看着两侧正在纷纷转圈后撤,重新整队的那十余骑弓箭手们,他放声大吼:“都看到了吗,晋军没有防备,没有埋伏,兄弟们,立功的时候到了,全都给我冲啊!”
他说着,使劲地把军旗举过了头顶,用力摇了三下,这是他一向和仆骨万石的约定,军旗三摇,意味着前路无阻,在后方的仆骨万石也可以冲击了。
后方传来了仆骨万石的号角之声,尖锐而急促,连响三声,那是他每次全线冲击前的必备动作,仆骨多克罗的心中在默念着:“杀吴儿,立大功,杀吴儿,立大功!”
而他的战马也已经开始加速,这回他冲在了最前面,最近的俱装甲骑也在他的三步之后,而一直高举着的战旗,也被他放倒了,毕竟,这旗杆就是一根标准的马槊,槊尖闪着寒芒,指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木甲机关人,他看好了,这个木甲机关人的动作已经迟缓而笨拙,甚至在不少刀斧的打击之下,可以用摇摇欲坠来形容,只要自己一个冲击,就能让它轰然倒地!
木甲机关人一线,沈田子一斧砍倒了一个当面的步行骑士,大斧从这人的肩头拔出的一瞬间,一股鲜血,直喷出来一尺有余,而这个身上起码有六七道斧痕的巨汉,眼中尽是不甘之色,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沈田子的嘴里喘着粗气,而这粗气里尽是血沫,在他的身前,王武已经睁着双眼,倒毙在离他三尺左右的地方,而张白度则躺在两个俱装甲骑的尸体之间,手捂着自己的腹部,半截肠子,连同着鲜血,正从他的指缝冒出,显然也已经是致命之伤。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盯着沈田子面前的那个步行俱装甲骑,这腹部的致命伤,正是此人造成的,看着他终于给沈田子一斧头砍死,张白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吃力地抬起自己的左手,想要比划出一个大姆指,还没伸出来,这只手就僵在了半空中,气绝而亡。
沈一奇喘着粗气,驻着手中的短柄锤,弯着腰,他的锤头之上,沾满了脑浆和血迹,而倒在他面前的一个步行俱装甲骑,脑袋已经碎成了几片,血流满地,在这一线的战场上,还剩下不到五十名晋军战士,几乎人人都是带伤,一半以上的都已经无法站立了,超过两百具的俱装甲骑的尸体,散在他们的面前,甚至堆成了半人高的胸墙,血流遍地,盖过了他们的脚面,而身后不时地有箭枝飞来,甚至有两个军士就这么背部中箭,倒地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