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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晋北府一丘八 第751(2 / 2)

纥石烈乞颜冷笑道:“飞天马令牌你我都认得,持牌之人直接下的令,韩杰,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会去家中跟自己的两个儿子道个别,而不是在这里跟这些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弟兄们,继续执行军令,有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驱人抢物如虎狼

这下韩杰不敢再说什么了,因为他刚才亲眼见到了那化名慕容归的哈里忽儿手中的飞天马令牌,又想到连宿卫军都给调来带走了全太学的汉人乐师,也由不得他再质疑了。纥石烈乞颜既然敢说自己的家人也给驱逐,又亲自领兵前来,那肯定是错不了,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韩福给几个凶悍的军士这样生架着,满脸都是泪水地推进了人群,而那个陆德愿更是给几个纥石烈乞颜身边的亲卫们,连推带骂地驱进了人群之中,这一大堆的汉人,只能哭天抢地地离开,向着北城的方向而去。

纥石烈乞颜得意洋洋地上了马,对韩杰草草地行了个礼:“韩祭酒,我看,你这个太学里也没什么人了,汉人给赶出城,而鲜卑子弟则是应征入伍,早早回去关了太学,接下来你们这些官员,恐怕要分配到其他部门,有很多事做了。”

韩杰咬着牙:“韩相是否知道此事?他难道允许这条命令就这样执行?”

纥石烈乞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嗡声道:“这就不是我这个带兵将领所知道的事了,本将军只是按那持飞天马令牌之人所传的陛下口谕行事,韩祭酒,你好自为之吧。本将还有军务在身,失陪。”

他说着,一夹马腹,战马一声长嘶,就向前面已经空荡的街巷上飞驰而去,韩杰大声在后面说道:“何时才能把出城的百姓放回来?”

纥石烈乞颜的声音远远传来:“等晋军退兵或者是不围广固再说吧。”

一个匈奴仆役满头大汗地奔了过来,看到站在风尘之中的韩杰,面露喜色:“家主,家主,总算找到你啦。”

韩杰回头一看,正是家中的胡奴管事,名叫屠格利都。他并不喜欢家中的胡奴,但是看家护院的总要有一些,不然全是汉人仆役,怕是连贼都防不了,但汉胡语言不通,普通人更是不识字,所以,只能在家来个一家两制,汉人家丁和胡人仆役中,各找一个管事的,自己分别下令。而这个匈奴人屠格利都,就是家中胡人仆役的管事,以前也当过兵,有身不错的功夫,有几次一些鲜卑军士和街混子想要上门打秋风,都是给他带头打跑了的。

只是现在的这个屠格利都,样子却是非常狼狈,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好几处,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起来刚挨过打,韩杰的脸色一变:“屠格利都,出什么事了?”

屠格利都抹着脸上的汗水,这个动作正好牵扯到了脸上一大块淤青之处,让他疼得龇牙咧嘴,却是说道:“家主,出事了,刚才,刚才一队军士闯进我们家,说是奉了陛下的军令,要驱逐全城五品官以下的汉人出城,家里所有的汉人家丁,奴婢,甚至,甚至包括您的两位公子,都直接给抓走了,不仅是您这一家,其他汉人官员家的,甚至,甚至连韩相家的人,也都这样给抓走啦。那些军士还有些借着抓人在家里翻箱倒柜,顺手拿东西的,我们看到有几个兵去夫人房里顺了两个金手镯,想去阻止,结果给这帮狗东西打成这样,夫人,夫人她…………”

韩杰心急如焚,上前一把拉住了屠格利都的手:“夫人怎么样了?”

屠格利都咬了咬牙:“夫人,夫人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位公子给抓走,又给人这样明抢了首饰,一时激动,晕,晕过去啦,现在阿丽丝和格里吉这两个胡婢正在照顾夫人,我这连忙过来找家主你,请你千万要把两位公子先救回来,要不,要不出了城,可就晚啦!”

韩杰长叹一声,松开了手:“这是陛下亲自用飞天马令牌下的令,你不也是看到了吗,连韩相家的人也是同样的命运,我一个小小的太学祭酒,又如何能扭转?刚才韩福就在我面前给这样押走了,我不也只能干看着没办法?就连礼部主薄这样的官员,这会儿也给押在人群里赶出城的,林儿和节儿虽然是我的儿子,但无官身,我就算找到他们,也没办法带回来的!”

说到这里,他咬了咬牙:“现在只有找到韩相,请他老人家主…………”

突然,韩杰的两眼发光,讶道:“等等,你刚才是说,所有人是给驱逐出城,而不是去挖护城河或者是加固城防?”

屠格利都茫然地点头道:“是啊,只说赶出城,以减少城中的粮草消耗,利于守城,没说别的啊。带走府内众人时还叫他们出城后速去投奔亲友,不要在城外停留,马上要打仗了,不要白送了命。”

韩杰猛地一跺脚,恨声道:“糟糕了,只怕那个什么慕容归是骗我的,城中明明有的是人手,却要什么太学的乐师出城挖河修工事,这恐怕,这恐怕是要对这些汉人俘虏下毒手了!屠格利都,你快去城中的西域医铺找阿里巴巴大夫,让他赶快去家中救治夫人,我这就去找韩相救命!”

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往屠格利都的手中一塞:“拿这钱去延大夫,要快!”

说着,他就转身飞奔向另一个方向的宫城尚书省,只留下屠格利都一脸疑惑地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救命?救夫人的命不应该跟我一起去延阿里巴巴大夫吗?家主,你跑错方向啦。”

尚书省,韩范全身官服,一脸的严肃,端坐在官案之后,这个房间里有十余个身着三品以上紫袍的高级汉人文官,一个个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正是礼部尚书高盖,看着韩范急道:“韩相,你还在等什么?现在是连我们的家人,甚至儿子都给赶出城了,而那些鲜卑人却没一个给赶出来的?这凭什么?只有我们汉人汉官会有异心吗?”

另一个官员咬牙道:“就是,几次叛乱谋刺先帝和陛下的,都是他们胡人兵将,可不是我们汉人,这不公平!”

韩范缓缓地睁开了眼,平静地说道:“这个世上,何时有过公平?”

汉人高官亦密商(一)

众人全都脸色一变,看向了韩范,只见他神色如常,说道:“诸位同僚,咱们都是汉人,也都是这齐鲁之地的豪强大族,自春秋始,我们的祖辈就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不管谁成为这齐鲁之地的首领,都不能不照顾和考虑到我们的影响力,自晋末大乱,五胡乱华以来,这齐地就多次易手,更换主君,而我们这些家族之所以能稳如泰山,不管谁来都能保持权势富贵,就是因为我们可以保一方黎民,为新政权效力,对他们有用。”

众多官员们全都点头称是,韩范继续说道:“自从大燕来到青州之后,当年的辟闾氏身为当时的豪强首领,也曾经召集我们各个家族,商议战守之事,我们当时是想依旧例,向先帝称臣,可是当了几年刺史的辟闾浑却是权欲影响了正常的判断,居然主动攻打先帝。他也不想想,先帝带来渡河的兵马,那是大燕的精兵强将,岂是我们多年不习兵事的齐鲁之兵可以对抗的,当时东晋也在内战,根本不可能派兵前来救援,明智的选择,就是向先帝臣服,以保家族,也是保全齐鲁的百姓啊。”

高盖点头道:“韩相说得太好了,当年我们就是听从了你的劝告,没有跟着辟闾浑一起对抗大军,这才活了下来。先帝在时,对我们礼遇有加,也是让鲜卑贵族子弟学汉家礼仪,开太学教授我中原典籍,这都让我们非常高兴,一如当年那前秦的青州刺史苻朗,若是胡人都能如此,那又岂用在乎这汉胡之分呢?”

韩范叹了口气:“先帝这样做,是因为在齐鲁之地,不可能行草原那套打打杀杀,要让我们汉人百姓老实为大燕效力,耕作田地,供应粮赋,就只能给我们汉人起码的尊敬,若是象以前暴君石虎那样,杀我汉民,毁我田地,逼得我们活不下去,那也没人给他交税纳粮了。我们选择为大燕效力,也是因为大燕可以约束军士,不为难汉人百姓,给我们官职爵位,让我们可以管理政务,若是能这样长期下去,那慕容氏就一如千年之前初来齐地的周朝丞相姜子牙,可以再次书写一段千古佳话。”

户部尚书封何激动地说道:“平时倒也看不出来,但这一次,陛下居然要驱逐我们全城的汉人,这太过分了。这是公开地摆明了不信任我们汉人,而且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要我们的家人,还有城中的百姓都出城,那不是要他们去送死吗?军报说前方大败,晋军正向这里袭来,连陛下和国师都不知所踪,若是出城的百姓被大燕的溃兵或者是晋军追上,那不就是送羊入虎口吗?”

韩范勾了勾嘴角,看向了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弟弟韩绰,说道:“辅机(韩绰的字,他现任尚书右仆射),你怎么看?”

韩绰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这样看,如果是遇到我军败兵,倒是可能倒霉,但若是遇到的是晋军,反而是他们的福气。”

封何的脸色一变:“这怎么可能呢?我们都曾经是晋朝官员,后来先帝来袭,我们背叛了东晋,临朐之战,还有大批汉人从军作战,那刘裕一向最恨为胡人卖命之人,象我们这样的,我们的家属若是落在晋军手中,还会有活路?”

韩绰平静地说道:“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大燕掳掠了晋国的江北,带走几千百姓,杀了两个郡守,那确实会如封尚书所说的那样,但这回刘裕伐燕,不是为了单纯地报复,而是想要灭掉大燕,收复齐鲁之地,这就需要收买人心了。我听说他一过大岘山后,辟闾道秀就带了不少辟闾氏的族人去投奔他,当即就给了官爵和赏赐,可见这回刘裕并非杀掠,而是要征服和统治,这就需要取得我们这些汉人大族的合作,又怎么会为了图一时之快意,而伤害汉人百姓呢?”

高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同意小韩仆射(因为是韩范的弟弟,所以众人尊称韩绰为小韩仆射)的意见,刘裕打仗固然厉害,但也一向有爱民之心,当年平定天师道时,对附逆作乱的教众也是加以赦免,更不用说收复洛阳的时候,为了保护城中民众,不惜带了两千余孤军在那里坚守。这次他若是真的想要收复这齐鲁之地,必要争取人心,不会做那屠城杀戮之事。”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走到了门口,对着十余个站在门口处值守的汉人军校沉声道:“你们先到尚书省外去值守,这里有要事相商,先回避一下。”

他转头对着殿内那些在一侧的文案上奋笔疾书的书吏们说道:“各位书吏也先去休息一下,一会儿再回来。”

很快,识趣的这些低级别书吏,护卫和三品以下的官员都离开了尚书省,只有五六个齐鲁大族的首领,也是尚书以上的高官,还留在这里,韩绰看着高盖,叹了口气:“高尚书可是有什么想说的,不足为外人道吗?”

高盖咬了咬牙,压低了声音:“各位,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又要到了做选择的时候了?”

封何的脸色一变:“老高,你胡说些什么?要是这话传到国师或者是五楼的耳朵里,你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高盖冷冷地说道:“要是为慕容氏陪葬,你一千个脑袋也不够刘裕砍的。现在我们要讨论的是如何存续下去,你封尚书何时成了大燕的忠臣了?!”

封何怒道:“我们封氏一族,历来受大燕的厚恩,从慕容氏还在辽东时,家祖先就效力于慕容氏政权了,先父在大燕国破之时,仍然千里来投,跟随了先帝建立的基业,这一片忠心,天日可鉴!”

高盖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好个一片忠心天日可鉴啊,请问封尚书,令堂兄,尚书左仆射封嵩,也是你们封氏子孙嫡流,陛下登基之后,他就去找段太后密谋策划拥立慕容法,最后事情败露,给车裂而死,那请问这是忠还是不忠呢?”

汉人高官亦密商(二)

封何的脸色大变,厉声道:“姓高的,你什么意思,在这里揭我封家的短,是不是显得你姓高的能耐?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上报给陛下,到时候看看你高家还能剩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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