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咬了咬牙:“就算一切如你所愿,也只是你得利,我们谢家有什么好处?”
朱雀微微一笑:“我的夫人,这回我带你来,本身就是想与你谢家平分天下,当年王与马共天下,现在我们王与谢可以共三吴。谢琰可以带兵前来,但必须是以我为主,他只起辅助的作用,收回的八个郡,从郡守,内史到庄园主,六成归我王家,三成归你谢家,别的一成,给别的家族去分,你看如何?”
谢道韫不屑地勾了勾嘴角:“我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眼前的妖贼吧,打赢了他们,才能谈未来利益的分配,你现在不过手上两三万州郡兵马,难不成还能让他们…………”
说到这里,谢道韫突然掩口失色:“你,你是要…………”
朱雀笑眯眯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一颗红色的药丸:“你猜对了,有这东西,我便可有鬼兵十万,别说几万妖贼,就算百万胡虏,也可一战而灭!”
机关算尽太聪明
谢道韫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到了平时的镇定与沉着,毕竟,无论是作为顶级豪门大家闺秀的涵养,还是作为绝世谍者的修炼,都让她有了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修为,即使是遭遇了如此巨大的惊讶,仍然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看着朱雀,沉声道:“你是怎么会有这样的药丸的,难道说,在洛阳的时候,给卢循提供这五石神力散的,不是青龙,而是你?”
朱雀笑道:“青龙那个时候人还在草原呢,怎么可能给卢循如此巨量的五石神力散?而且这神力散当中的配方,有几味药材极为难得,更是只生在我们吴地的沿海或者是深山之中,青龙的势力一向是在荆州,不得染指吴地,他又怎么能弄出足以变出上万长生人的这种神药呢?”
谢道韫咬了咬牙:“那为什么连卢循都说,是青龙给他提供的药材?”
朱雀微微一笑:“这是我跟青龙之间私下的约定,青龙想去荆州,我也不想他留在扬州跟我作对,既然杀不掉他,那就合作。这是我们黑手党的规矩,也是我跟青龙这几十年来打交道的方式,所以,上次在中原的时候,我让你去给他传信,去见慕容垂,但这是我们的约定暗号,实际上,那次他真正密会的,是我。”
谢道韫闭上了眼睛:“原来,你也背叛了你们黑手党,青龙的回归,一切都是你的计划!”
朱雀微微一笑:“大家各取所需罢了,青龙离开组织,去他的荆州,我当黑手党的首领,以后大家相安无事,他帮我控制我的三个好徒儿,让孙卢徐还以为另外找到了新的靠山,而我帮他回归黑手党,帮他有通过审判来杀刘裕的机会,这不是让双方都满意吗?”
谢道韫睁开了眼睛,厉声道:“可是你这样一来,无异于出卖了白虎和玄武,你就不怕他们知道后,对你起杀心?”
朱雀摇了摇头:“所以,交易的关键,在于青龙走后,要继续指定一个新任青龙,原来郗超想的是他去荆州,留下自己的继任者在黑手党内,跟我联手对付其他两人,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无论是对我的好徒弟,还是对他,我都留了一手,他机关算尽,自以为我非他不可合作,自以为我一定也跟他一样,想取刘裕的性命,所以在无数次地测试了我送他的那个大力金刚之后,还是亲自上阵了,可他万万没想到,我故意把黑水留了个漏洞,让刘裕有机会火攻一举将他消灭。”
谢道韫咬了咬牙:“你就这么确定,刘裕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能找到这个漏洞?你就这么确定,青龙就不会自己发现这个漏洞,加以弥补?”
朱雀微微一笑:“青龙如果成功地击杀刘裕,我就继续跟他合作,不过我还是相信刘裕那野兽一样的战场本能,多少次他在战场上九死一生,在绝境中杀出一条生路,这种临敌经验,非青龙可比。再说,有慕容兰在一边相助,对于黑火,没人比她更了解了,就算刘裕发现不了,她也能发现的。最后,果然不出我所料,刘裕干掉了青龙,也是解决了我最大的一块心病。”
谢道韫的眼中泪光闪闪:“你害我师兄,就是因为我吗?”
朱雀冷冷地说道:“这只是部分的原因,老实说,刚娶你的时候,我确实恨透了郗超,但是这么多年下来,我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早让我的仇恨淡了,我是黑手党朱雀,我的决定必须理性,不为情绪所左右,所以,我不会把对郗超的个人恩怨,带进公事之中。青龙之所以必须死,是因为他太厉害,又对黑手党有巨大的威胁,还起了自立的叛心,如果放任他就这样离开,割据荆州,那会成为比桓温更可怕的对手,是我们组织绝不能接受的。”
谢道韫拭去了眼中的泪水:“可是你万万没有想到,刘裕居然要的是土断,这比我师兄更绝,更是对黑手党的致命一击!”
朱雀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之色:“是啊,我还是低估了他,我没有想到,刘裕居然可以不依靠任何势力,只靠着忠义二字就拉上皇帝支持他。以前我们对这个人,一向是先布局,再引他一步步按我们的意愿行事,但这一次,却是处处被动,给他牵着鼻子走,虽然我们成功地干掉了司马曜,但也被迫提前引发了昌道内战,更没有料到,青龙居然死前布下了如此杀招,让吴地土豪跟天师道勾结,我们本想借着昌道内战,顺手除掉天师道,却没料到引发了一个天大的乱局。”
谢道韫冷笑道:“你机关算尽,却不可能算到每个细节,这就是你们失败之处,在这次失败之前,这十几年来对于刘裕,你们早就一错再错,可还是不吸取教训,朱雀,只怕你们以后还会吃更大的苦头!”
朱雀微微一笑:“不过,我们的实力毕竟摆在这里,所以,有时候坏事还是可以变成好事的,就好比这次,虽然我们有些措手不及,但能借机把百年来一直没有理由下手根除的吴地土豪,全部消灭,也不是什么坏事。”
谢道韫看着朱雀:“所以你这回一定要带上我,原来我不明白你的意图,现在我清楚了,你是看上了我们谢家各种庄园里的佃户,农夫了吧。”
朱雀点了点头:“你说对了,会稽是你们谢家的地盘,就跟吴地多是我们王家的产业一样,在这里,只有你们谢家能提供成千上万的佃户,庄客,也只有你们谢家能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能自愿服下这些五石神力散。”
谢道韫双眼圆睁:“你是要我们谢家把自己家的世代佃户,庄客送给你,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只为你让这些怪物在战场上屠杀天师道的军队?”
朱雀微微一笑:“要不然你以为我为啥要带你来会稽呢,为啥要在这个时候来呢?我的夫人!”
夫妻反目步步逼
谢道韫怒道:“我们谢家,不是你们王家,从我们谢家的第一代祖先开始,就一直训诫我们,庄园里的佃户,庄客,并不要视为我们的家奴,而要视为家人,要象自己的子侄亲人一样关心他们,只有结了他们的心,才能有累世的关系,所以我们谢家一向善待庄客,别拿你们王家的那套来想象我们谢家!”
朱雀笑道:“那又如何呢?就算你们假惺惺地显得比别的家族对庄客好,但庄客就是庄客,就是你们谢家庄园里的农奴,不仅这辈子是,下辈子也是。你们对他们施点小恩小惠,不过是让他们觉得过得没有那么悲惨,好心甘情愿地把儿子,孙子再继续在你们谢家当庄客,然后再给他们一点希望,觉得从军有可能建功立业,最后免奴为客,实际上,真正能靠军功出头的,百不存一,就象刘裕以前的那个跟班谢停风,不就是信了你们的鬼话,搭上了一条小命吗?”
谢道韫厉声道:“可我们谢家毕竟给了他们希望,也给了他们相对别的世家要优厚得多的待遇,所以只有我们谢家的庄客佃户,才会真心感激我们,即使是在这种危难时刻,也是不离不弃,没有从贼,甚至不少庄客,跟着我们谢家的子侄一起被贼人所害,现在逃进这会稽城内的十余万百姓,也多是从我们谢家庄园跟随主人一起前来的。这些人落难来投,又是对我们谢家忠心耿耿,你却要我骗他们去当你的药人!你还有点良心吗?你还是人吗?”
朱雀冷冷地说道:“谢安在世时说得好,不怕被利用,就怕你没用。如果你不挑个一两万人出来做我的长生人,那会稽必然不保,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但这十余万百姓,就会落入妖贼之手,你以为会有什么区别?死个一两万人,保全十余万人,这笔账你这么精明的人不会算吗?”
谢道韫咬了咬牙:“我可以让百姓们自行离开,自求生路,也许…………”
朱雀哈哈一笑:“自求生路?你是让他们送死吧。他们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庄园,还能去哪里?本想追随你们谢家,可是你们自身难保,要扔下他们一走了之,妖贼一路之上有多凶残,你最清楚,抓不到谢家的人,就会把火撒在这些跟着谢家的人身上,到时候害死这些人的元凶祸首,就是你这个谢家大姐了!”
谢道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尽管她知道这是事实,但始终无法去相信和面对。
朱雀看着谢道韫,目光冷厉如电:“还有,妖贼彻底摧毁了你谢家的根基,再想恢复,就不可能了,谢琰就算击败了妖贼,也不可能让你谢家这么多死难的子侄复生,我们组织会以战后无主之地的名义,重新划分这些地方,司马道子或者是其他的世家,一定会蜂涌而至,甚至我们会把田契转给那些听我们话,愿意跟我们合作的家族,你懂的!”
谢道韫睁开了眼睛,愤怒地说道:“不行,你绝不能这样做,你们有过对我们谢家的承诺,只要我们帮你,你就会保我们谢家的庄园田契!”
朱雀哈哈一笑:“是啊,但毁你们谢家基业的,不是我们啊,是天师道的妖贼,你既然不肯助我对付妖贼,那我也只有看着他们摧毁你们谢家的根基了。因为我除了用这五石神力散弄出大力药人外,我也没有天兵天将可以对付妖贼,事后这吴地的利益,地盘,会分配给在内战中出力得功的人,别说是投向我们的世家,就是刘牢之手下的北府军,也少不得来分一杯羹呢,那可不是我能左右的,就算没有地契,你们谢家也保不住现在的基业了。”
谢道韫咬了咬牙:“我们还有小裕,他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有他在,妖贼一定可以被击败!”
朱雀冷笑道:“刘裕?他现在自身难保,还管得了你们?你可别忘了,他现在连北府军都不是,给调到了孙无终的军中,而且孙无终的部队,一直驻扎在豫州,江州一线,去防备荆州方向的桓玄,就算要来江南剿贼,也一定是刘牢之来,你觉得现在除了你以外,整个大晋的世家高门,还有人希望刘裕再建功立业吗?我的夫人,现在已经不是你的相公大人控制一切的时代了,你现在除了跟我们合作,没有别的机会。”
谢道韫恨声道:“我可以让妙音想办法取得皇帝的诏命,调刘裕组建一支军队来援!”
朱雀哈哈一笑:“很好,果然不愧是第一才女,原来早就这样布势了,不过,很可惜,你似乎忘了一件事,现在的妙音,已经改名神爱了,而且,她甚至都不是我们的女儿,而是我大哥王献之和新安公主的女儿,现在的她,已经和谢家再无关系,而是琅玡王氏和司马氏宗室的女儿,如果她再为你做事,那我们随时可以揭破她的身份,想想看吧,要是天下人都知道,这位新皇后居然就是曾经艳绝天下的神尼支妙音,那她这个皇后,还当得下去吗?所以,在她改名的第一天,就已经向我立誓,从此只效忠我王家,与你谢家,恩断义绝!”
谢道韫再也受不了啦,一张嘴,一口鲜血吐到了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她看着朱雀,银牙都要咬碎:“你,你这个魔鬼,你,你居然夺走,夺走我的妙,妙音,我,我跟你!”
朱雀得意地笑道:“你以为神爱是我三言两语就能夺走的吗?哼,你对神爱难道就是一个母亲了?你从小训练她,夺走她的快乐和感情,让她和你一样,只为谢家的利益服务,甚至把她的爱情也当成交易的工具,你以为神爱跟你一样,为了家族利益可以放弃自己的爱人吗?谢道韫,枉你自命江左第一才女,却连自己亲生女儿的心思,也没有掌握。你强行拆散她和刘裕,已经注定了你跟她的绝情,而我,只需要在适当的时候,让她成为刘裕的女人,得偿所愿,她自然就会知道,是爹亲还是娘亲!”
夫人还价新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