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初脸色爆红,连干了一壶水。
等喉咙中火烧火辣的感觉消失,沈之初这才想起要找找季临渊。
但他找遍了整个屋子,都没看到季临渊。
没看到季临渊,到底让他松了口气,要是现在就看到季临渊,沈之初甚至觉得自己当场就要爆炸。
他叹口气,转而坐在榻上,无意识地拨弄着挂在胸前的铁片。
这铁片被他弄了个红绳子串起来,鬼使神差地挂在脖子上。
季临渊独自坐在屋顶,凛冽的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高高举起手中的雷精石,迎向那清冷而幽远的月辉。
季临渊面容冷峻,双眸深邃而幽沉,神色间却又透着一丝浅淡无痕的笑意,转瞬之间就被这无尽的夜色所吞噬。
沈之初的声音如同一缕轻烟,在这寂静的夜空中缓缓飘散,直至彻底隐匿,只余下那浅浅的、均匀的呼吸声在屋内幽微地回荡。
季临渊眼前闪过很多画面。
沈之初的身影仿若一颗流星,在这记忆的长河中短暂地划过,旋即消逝不见。
最终那幅画面定格,再也无法转动。
血腥之气弥漫,刺鼻的腥味在空气中肆意蔓延。凄惨的嚎叫声此起彼伏,实质般厚重的怨气凝成烟,在空中纠结缠绕,穿梭不息。
目光所及之处,全都是血。
屋顶的瓦片被鲜血浸湿,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田野里的庄稼被血水淹没,东倒西歪地浸泡在其中;湖水原本的澄澈不复存在,被染成了一片刺目的殷红,泛起令人作呕的涟漪;菜园里的蔬果也被鲜血沾染,娇艳的色彩被血腥所掩盖;就连那鸡圈也未能幸免,鸡毛与鲜血混在一起,一片狼藉。
那浓稠的鲜血映入季临渊的眼眸,瞬间将他的双眼染成一片骇人的猩红。
季临渊浅淡的温和转瞬即逝,重新牵出无声的笑,只是光有弧度,眼角却无半分感情,依旧幽深黑沉。
只这么看着,就已经是渗入骨缝的凉。
他的笑声逐渐从喉咙深处溢出,摸不清头绪的低笑,突兀而让人心生畏惧。
他的身躯微微颤抖,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季临渊的身周,再度涌起那些诡异的黑色烟雾,如幽灵般袅袅升腾,缓缓凝聚成人形。
因黑色烟雾的出现,此时周围的环境愈发显得阴森恐怖。
屋顶的四周,暗影重重,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窥视,远处的树林在夜风中摇曳,树影婆娑。
心魔的脸从烟雾中浮出来。
这一次,心魔半边脸庞之上的邪气仿若实质般昭彰显著,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是放浪不羁。
只见心魔怀中依旧紧紧抱着那个眼神空洞、呆滞无神的“沈之初”。
它一看就知道季临渊又快发疯了。
不过它一点也不激动。
反正每次都是这样,它每次觉得有机可乘的时候,又会发现这不过是徒劳。
久而久之,他也懒得去引诱季临渊入魔了。
现在一出现,他也懒得理双眼猩红,比他看起来更像妖魔的季临渊,转而专心抱着怀里的“沈之初”亲亲揉揉。
唯一不满意的是,这个“沈之初”过于呆滞了点。
没办法,这心魔所幻化出的“沈之初”,其逼真程度取决于沈之初在季临渊内心的活跃程度。
“沈之初”越是鲜活真实,便意味着他在季临渊心中占据的分量越重。
心魔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缓缓舔舐着“沈之初”的嘴唇,眼中却闪过一丝惋惜。
只因怀中的“沈之初”身体太过僵硬,没有给予它丝毫回应,让它有一点点兴致缺缺。
心魔想到刚才季临渊吃了肉,这个无情的男人,连汤都不给它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也不想说什么话。
心魔和季临渊各坐在屋顶一角。
季临渊紧紧攥着手中的雷精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雷精石开始微微颤动,一道道细微的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开来。
“咔嚓。”
裂缝沿着裂口扩大,裂纹中渐渐透出刺目的光芒。
季临渊笑容一敛手一握,雷精石彻底崩碎,化作无数细密的齑粉。
夜风一吹,星星点点随风四散,从屋顶洋洋洒洒落下,如绽放的烟花余味,只剩点点火光。
然而,星火终究是短暂的,雷精石的星粉很快就暗淡下去。
价值连城的雷精石,彻底失去了它的作用。
季临渊所处之地一片死寂,唯有夜风轻轻拂过的声响,而心魔那边却像一片欢乐的小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