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得时辰不早不晚,再过一会子, 便到了新人拜堂成亲的吉时。
见到几位交好的夫人女眷, 卢宛上前, 落座与她们喝茶闲聊了半晌, 便听到外面传来连绵不断的爆竹声, 与热闹喜庆的笑声喧嚷声。
晓得是接亲的人回来了,卢宛随众人站起身来, 在院中宾客簇拥的地方, 面上含笑静静望着眼前的一切。
正门大开, 卢宛看到面若冠玉,被身上鲜红喜袍衬得面色愈发苍白如纸的谢弦走了进来,手中所牵着的正红缎带的另一端,是以喜扇遮面端庄的新娘子。
卢宛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这一对新人身上,如在场的其他宾客一般。
只是, 不过片刻,她便觉察到这对新人的目光也正望向自己,尤其是谢弦的视线,仿佛无所避讳地正看着她, 眼眶通红。
谢弦眼底含泪的模样, 明显得教在场的其他人都难以忽略。
在他走过门槛, 经过卢宛所在的位置时,忽然趔趄了一步, 若不是身后侍从上前扶住他,谢弦眼看着便要摔倒在地上。
觉察到在场众人的目光若有似无落在自己身上, 卢宛却反应淡淡,仍旧浅淡笑望着眼前的一切。
心中各怀心思的宾客们见她淡然处之,磊落坦荡的神色,压下各自思绪,面上恭喜新人的笑意也更深,不敢再流露出什么异样。
喜气热闹的新房中,手中拿着喜扇的新娘子在红烛掩映下,愈发面容染绯,含羞带怯地吃着喜娘送上的饺子。
待到繁琐的礼节结束后,二房府中掌事的姑姑又引着新娘子认识房中的宗室亲戚。
卢宛坐在绣墩上,看着面前的新娘子,等她状似羞赧喊了一声“伯母”后,浅浅笑着侧首,看了一眼身后的女使。
会意的女使上前,递给新娘子一个改口的红封。
原本掌事姑姑要引着这位少夫人去认识下一位宗族里的夫人主子,可谁料,这位少夫人却忽地站住了脚步,不躲不闪直直望着长房大夫人,笑道:“伯母,您愿意喝一杯媳妇的改口茶吗?”
除了公公婆母,其他亲戚,其实并不曾有改口茶这一说。
否则,枝繁叶茂,人口众多的世家大族,新娘子认人敬茶便要费尽口舌。
卢宛微皱了下眉,觉察到房间中其他人若有似无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与这位王家姑娘看着自己,稍有敌意与挑衅的视线,不禁有些了然。
这是教方才一直静静坐在绣墩望着这一切,不曾言语的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让旁人有机会明面上讥嘲自己,在给她下下马威呢。
虽然卢宛觉得谢弦的这位夫人有些太直来直去,摆明了要教她难堪的目的太过明显,但,不得不承认,这招也确实很有用。
她的话音方才落下,新房中其他人便已经不再言语,而是或看戏,或事不关己佯作无事发生地偷偷望着她们二人。
王韵书教身旁侍候的掌事姑姑去倒了一盏新的茶水来,奉到卢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