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 马夫好奇:“不会是来暗访的京官吧?” 玉堂:“哪能呐,当官我能坐你这破车。” 马夫:“也是。前几日京城来了几个大官,肥头大耳的,问咱平时做什么生计,可有余粮,日子安不安稳……知府鬼精鬼精的,半月前就令人把街道打扫得干干净净,吩咐咱甭管京官问什么,咱都说好好好,能问出半颗子来才怪了!吃咸鱼蘸酱油——多此一举。” 玉堂:“你以为那些京官看不出你们做样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懒得管罢了,人家精着呢!” “这头懒得管,那头收税倒是积极……嘿!有石头,小心呐!”马夫突然勒住马缰。 马蹄高高扬起,马车被抬了起来,他颠得六尺高,然后一屁股摔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我靠!” “哈哈哈哈哈……”玉堂捧腹大笑,“大少爷,这辈子都没吃过这种苦吧!” “京城来的大少爷?”马夫琢磨了一会,立马横眉冷目,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架在玉堂脖子上,“现在我是强盗了,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否则你们懂的。”致富的秘诀——随机应变。 “该死!”玉堂当即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 半刻后,两人身上只剩下几个馍馍。 刚转行的强盗扬长而去,得意道:“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辈子咯!” 两人大眼瞪小眼,沉默良久,而后他气鼓鼓道:“这下好了,你说,往哪走!” 玉堂摊手无辜道:“旱成这鸟样,我都不认识了,怎么知道往哪走!” 他:“那现在怎么办!” 玉堂:“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他:“你能不能靠谱一点!” 玉堂:“怪我?要不是你随身携带那么多银票,我们能被抢劫?” 他:“要不是你说什么大少爷,马夫能知道我有钱?” 入乡随俗,两人互相爆粗,一个比一个嗓门大,终于在黄昏时分被山匪听到,绑架了去。 玉堂连忙求饶:“大王饶命,我有金大将军的引荐信,故来投奔!” 山匪头子:“信呢?” 玉堂看向他。他愣住了,道:“什么?” “信啊!那天不是给你看了吗……”玉堂突然想起来,“靠!你撕了!” 他:“谁想今天能用上啊!”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卧龙凤雏到山头——蠢到家了。 第096章 落草为寇(1) 修水山庄修建在一字排开的半山腰上,山体阴面垂直成崖,阳面斜缓成坡,呈天然的城墙,山脚环绕着韶州的母亲河——修水,呈天然的护城河。依山傍水,乃得天独厚的易守难攻之地。 由于干旱,曾经奔流不息的河流已经变成了小沟渠,河床裸露,飘散着死鱼烂虾的刺鼻臭味。 山上有十三个庄,每个庄有大小头领十个不等,各自cao练有所专攻的士兵,整齐划一的口号和刀枪相接的切磋声响彻山间,配以红色的绣着“金”字的旗帜,给人强烈的震撼,如当空的日头,热烈、明亮、气势恢弘。 不参与战争,他也能感知这是一支训练有素而充满生命力的军队。 山岭后方是一片盆地,藏有房舍四五千,皆倚在山脚,桑田上万亩,而农物蔫黄。阡陌纵横,鸡鸣犬吠,人们或在田间耕作,或在家里忙活,炊烟袅袅,闲逸自得,一派烟火气息,像一座荒年的世外桃源。 因玉堂自称有金作吾手信,山匪直接把他们押上山,带到话事人跟前。 来到一处练武场,两人跪在阶下,接受身份、背景查问。阶上坐着五名大头领,其中就有林三爷——山庄的首席智囊。 这是每一个无名小卒上山时必须经历的一环,如果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来即是座上宾,无须过审。 山庄没有条条框框的规矩、禁忌和人情世故,对新人十分热情,又刚经历战争,损兵折将,迅速扩充兵力以防备朝廷的二次围剿成为山庄的当务之急,所以入庄门槛不高。但由于朝廷近期频频派人打探情报,所以查问变得十分谨慎严肃。 他们又是从京城而来,就更加敏感了。 玉堂贴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其实不是金作吾的义弟,那封信我自己写的,你悠着点。” 靠,棺材盖板知道醒了,鼻涕掉嘴知道甩了!这人怎么这么阴损!他上辈子不会是抄了这厮全家,这辈子注定被他戏耍于鼓掌之中吧?! 他脸上挂着不得已的礼貌微笑,看向玉堂,口型是:我cao你大爷。 玉堂回以一个文质彬彬、概不负责的微笑。 “尔等是谁,报上名来!” 玉堂自我介绍道:“小可玉堂,修水本地人……”他倒是不防,把为何入京,如何入仕,有何遭遇,为何辞官,所受凌辱一五一十说来,便足以让人相信他厌憎朝廷、并诚心投靠。 庄众纷纷为玉堂鸣不平: “我就说朝廷蛇鼠一窝,堂兄弟,在京让你受委屈了!” “堂兄弟来得正是时候,我们正想了解京城那边的动向。” 玉堂磕头道:“士均愿为山庄效犬马之劳,万死不辞!” 一名庄众名唤“富贵”的,激动地站出来打包票:“三爷,是玉堂呐!咱们韶州唯一一个考过乡试的书生,后来又中会员,我的邻居,我保证他说的绝无虚假!” 韶州唯一出头的读书人,在当地妇孺皆知。庄众连忙把玉堂扶起来,恭敬道:“原来是大名鼎鼎会员老爷!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