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因屏住呼吸,都不敢惊扰此刻盈盈带笑的师兄。 奇怪,他想自己是否又出现了错觉,他竟然觉得那剑落入师兄的手中,就仿佛拂去了一身蒙尘,剑身反射的微光犹同月华般静谧流淌。 ……它在变回原来的模样,因为它找回了真正的主人。 池因却也忽略了罗兀生眼中与他相似的异芒。 池因出现的两次错觉并非是幻觉,而是此界即将发生升阶的预兆,一丝一缕的灵气已经涌入世界的屏障,它们从物件开始渗透,很少、缓慢却又坚定。 感官敏锐的人,会更容易地感知到这丝缕异样。 但他们并不知情,唯有真正升阶,灵气涌入往后,他们才会知晓,这是剑生灵性。 ——灵剑择主,故而自晦。 谢烟客的剑确实不是陈诚能用的,它落到他手里,只会是一块凡铁。 陈诚没有用剑的心,他只是盲目追求着最强大的力量,以满足他如同深渊一般无法被填满的贪婪欲望,他是被欲望驱使的傀儡。 第94章 青衣客(七) ◎青衣客◎ “抱歉,近来师弟身体有恙,不便见客。” 柳夕这样回绝了一个过来见谢烟客的友人,她对面的友人听了先是略微有些茫然,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确实,是有些不对……按他的性子不该去……” “那场比试,他会出面吗?”友人又问到。 “他会去。”柳夕说着,瞥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人。 很巧合的是,友人一边问着,不知怎么目光也总是朝着柳夕身旁人的方向偏移,柳夕身旁的人明明是一张很平庸的脸,却莫名给他一种很熟悉、亲近的感觉。 “那我会去的。”友人瞄着谢烟客,没忍住加了一句,“你也许可以试试去、习剑?” 柳夕听了这话掩着唇偷笑,她近日来也是难得清闲,手臂到手掌处的地方都缠着一层绷带,假借着受伤的名义来假谢这里挡住所有上门寻她的师弟的友人。 也因为这,谢烟客和罗兀生也还是没能看到柳夕受伤的轻重。 以染病的借口挡住来造访的谢烟客的友人,是几人一致的主意—— 哪怕柳夕已经验证过她再接触陈诚,已经没有那种强烈的侵压感,但还是尽可能减少和陈诚接触的人才好。 不然,总不能叫谢烟客挨个儿想办法增加他们每个人的认同感吧? 想想就是个噩梦样的场景。 偷笑了有几秒,柳夕就抛下她被建议可以去习剑的师弟,走进了小院里。 陈诚没有在练剑,柳夕甚至很清楚,在她与谢烟客友人交流时,他在暗搓搓地偷听着。 她进来的时候,他的呼吸声都明显错乱了一拍,还要欲盖弥彰地拿着剑装成刚打算练的模样。 “他已经离开了,即将参加比试的时候,还是应该更安静一点儿,对吧?”柳夕眨了眨眼。 “谢谢师姐。” 陈诚赶忙应道,心里的一块落石终于掉了下来。 他怕这些友人和他交流什么剑法,躲着他们还来不及,哪里会希望和他们真的见面?柳夕的“自作主张”在他看来完全是善解人意极了! ——至于师姐会不会看出什么不对?她又不是用剑的,还是个女人,哪可能瞧出来半点不对? 陈诚对柳夕好感更甚,只觉得自己躲过了大. 麻烦,半点没想到其它层次。 谢烟客是绝不可能开这场比试的,他的那些友人也绝不会去亲身参加这一场比试。 各人剑法多有迥异之处,所以到达他们这个层次的,往往只会切磋交流,而不能纯粹以输赢生死比试来判断强大。 那些友人们是觉得古怪,才会上门来寻个究竟——结果谢烟客师姐以染病的借口,将他们拒之门外,不就是明晃晃地在告诉他们,这个闭门不出的“谢烟客”,有古怪么? 这番暗流汹涌陈诚是半点不知,他还反倒感谢上了推动这一局面的柳夕! * 沈勿轻安顿好自己的妻子后,就抛弃了原本的名字,以无面的假名被陈诚安排在了离他很近的一个偏僻的院子。 他虽是认命,清楚知道这一场假赛过去自己就会被全部毁掉,甚至还会死在那擂台上,心底也仍有挥之不去的郁气。 “无面”是抛弃了自己的脸,也是无颜再去见任何一位剑客。 但现在的无面依旧老老实实地挥剑、收剑,像是一根看见了自己死期的残烛。 就在曾经的沈勿轻等待时间流逝的一日,他的小院门前出现了一声声厉斥叫骂声和马蹄声。 有人驾着惊马在街上肆意冲撞,马上人拧紧着眉头蛮横地冲着一个行动缓慢的老人叫喊:“滚开点,臭老头子,别挡路!” 这老人哪里躲得及,驾马的人也丝毫没打算放慢速度,马蹄高高抬起,就要从老人身上碾过去! 这驾马的人还是沈勿轻的一个熟悉的面孔,促使他家破人亡中的一人的一个狗腿! 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沈勿轻心生杀意,冲上前去护住老人,冷眼看向那狗腿。 可这一眼却叫他全身震颤,那狗腿双目圆睁,神色凝滞在了一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已经死了! 这老人…… 沈勿轻的脖子被一个冰冷的东西抵住,近得能闻到灰尘和铁锈味。 老人说:“我要你的身份,沈勿轻,反正你也不会用这张脸,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