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想不想好了,还吃辣?” 姚期期羽睫低垂,边手法熟稔地替他的上身缠起了纱布。 尽管语气是冷的,但包扎的手法却很轻柔。成卷的白色棉纱在她那双有如骨瓷般细致的手里娴熟有致的翻绕,姿态优美异常,像是一段精心排练过的手舞。也许是出自职业原因,她好像一点也不抗拒于和异性的近距离接触,恰如此刻,周遂只要微微低头,就能用自己的鼻尖蹭到她那光洁又饱满的额。 的确是纯欲合一,美的有些惊心动魄。 这样的距离,刹那间萌芽出一些自作多情的暧昧,仿佛都不能归结于心里的恶念。 不过周遂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自己如今的情况,他不是不清楚,这三十来年毕竟也不算是白活。尽管接触时间并不长,他也明白了眼前这个小姑娘不太像她那个年纪的人一样感情用事,甚至能在极短时间内将自我利害关系剖析得十分清明,并且做出决策。 毕竟脸不红心不跳在局子里对着人民警察撒谎的事儿,就算换做自己二十多岁的时候,做的也未必能比她更流畅。 然而有时候头脑清醒并不是坏事,或者说,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不算是坏事。 那个被叫作安妮的高挑女人看起来棱角分明,脾气火辣,不想倒是很听小护士的话,不一会就乖顺地从小厨房间端出了一碗喷香的小面。不过她也只是顺从她的朋友,对自己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 “你今天有福咯,能尝到我的手艺!” “谢谢,”周遂客气道,“辛苦你了。” 实话说,这位棋牌室老板娘煮面的手艺的确不赖,能把不加辣椒的小面做的可口也算是种本事。周遂刚想抬头再次道谢,却只见那个女人已经举着手机在卷帘门外聊起了电话。 随即他望回自己剩下的半碗面,咽了咽口水,突然觉得嘴巴有点干。 “请问这儿有气泡水吗?” 姚期期回答道,“什么气泡水?” 周遂一怔,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随之他挠了挠头,抬手比划道,“就是没有味道的碳酸水,喝着洗嘴巴用的。” “出门右手边有家杂货店,你可以去看看。” “好的,谢谢。” 得到靠谱提议后的周遂登时跑了出去。 杂货店中嗑着瓜子的老板还挺热心,可惜那间低矮的铺子里却并没有卖他此刻非常想要的气泡水。在气馁转身的瞬间,踩在老旧岩板上的周遂也忽然想到自己并没有买水的钱。 周遂没了脾气。 于是他只能灰溜溜地走了回去,问期期要了碗凉白开喝。 剩下那半碗小面周遂吃的很慢,直到吃得碗中一根面条不剩,他才抬起脸来擦了擦嘴,决定和屋内的人直入主题。 “对了,我想能不能麻烦你件事?” 姚期期下意识地望了一眼搭在他腿上那条那并不合身的卡其色裤子。 “这里没有多余的裤子。” “我不是想要裤子。” “那你不会是想借钱吧?” “不是。” 周遂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眼前人虽然句句回应,但却丝毫不改骨子眼里拒人于外的冷漠。 “是不是都没关系,”姚期期有些不耐烦的望了一眼正在兴高采烈打着电话的安妮,送客之意略为明显道,“因为我能力有限,帮不了你。” “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白帮忙的。”周遂连忙挽起袖子,露出左腕上那块折射着好看光芒的手表,“我身上的这块表还是值点钱的。” “我不识货。”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遂怕对方觉得自己是在显摆,连忙补充道,“我只是想问方不方便麻烦你,或者麻烦你的朋友去步行街上随便哪家回收二手奢侈品的店里卖了,钱我们可以二八分,你们拿走二成。” 姚期期回过脸来,眸光之中显然不信这等这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眼见石沉大海般的毫无回应,周遂只得狠下心来让步道,“那你看,我们三七分行不行?” “你有手有脚,为什么自己不去?” “我家里遇到了一些麻烦,最近这段时间不方便抛头露面。” “这玩意儿值多少钱?” 周遂抿了抿唇,十拿九稳道,“估计按这两个月的行情,八-九十万应该还是有的。” 姚期期轻哼一声,显然还是不信,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什么诈骗圈套。 她这辈子是没见过那么多钱,但也从没指望通过奇奇怪怪的手段暴富。再说直白点,她甚至并不相信这个连医药费都付不起的混混手里真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也正在此刻,在外面煲了好一会儿电话粥的裘安妮走了回来。 “怎么了你们俩,刚还好好的,怎么忽然一个个端着个脸?” 姚期期整理完手边的医药箱,转瞬将这烫手山芋给八面玲珑的安妮丢了过去,“他托我去步行街帮他卖表。” “是什么表?”裘安妮顿时来了兴趣,一时间连声调都不觉扬了起来,“拿来给我看看。” “劳力士,冰蓝迪。” 周遂熟稔地解下表,配合地递了过去。他不是傻子,自然能看出来小护士对这桩生意兴趣全无,可眼下他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只要能卖掉变现,谁分走那三成他都不在意。 裘安妮接过手表,眼睛顿时如淬了火星子般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