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双方的酒杯都填满酒,拿起属于自己的酒杯后,蓝错轻轻伸手一推,将托盘往沧溟的方向推去。 待沧溟也端好酒杯,蓝错将手向对面的方向抬起,遥遥道:“干杯!” 沧溟对这种现代酒桌文化术语不甚了解,但还是配合着举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干杯。” 隔空干完杯,蓝错将酒杯边缘凑到自己唇边,然后一仰首,将一整杯酒全部喝完。 喝完后,他还歪着脑袋,一面笑盈盈地看着沧溟,一面提手,将酒杯倒置过来,示意自己确实一滴都没有剩下,全部喝了下去。 对面,沧溟被蓝错浅笑着的眸子中的水光晃了一下。 他缓缓闭了闭眼,随后有样学样,也将酒杯中的酒一口喝下。 喉结滚动,他调转杯口,将空了的杯底展示给对面。 蓝错捧场地鼓了鼓掌,随后又拎起酒杯,为二人满上。 不过这次,他们都没有像第一杯喝得那样急,而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小口啜饮。 一边细品,一边随口聊着过往生活中遭遇的趣事。 他们都经历过漫长岁月,这么一聊起来,竟也是能聊许久。 酒过三巡。 不知何时,也不知是谁先动的身,总之待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偏离了原本的位置,从原本尚且的相对而坐渐渐蹭到了一处,虽只有肩膀上的一小片位置挨着,但也已经是他们结契以来相互之间所有过的最为亲密的距离。 或许是此处被岩石环绕、除他们外再无旁人的认知;或许是二人都穿着较为私密的衣服共同泡在一个池子里;又或者是他们聊天的氛围实在是太好了,不自觉地消弭了两人之间隐形的距离……总之,他们谁都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还半眯起眼睛,享受起这难得的安宁来。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看着半空中璀璨的星河,蓝错仰头将酒杯中的酒液尽数倒入口中。 酒精能麻痹人往日里敏感而谨慎的神经,他偏过头,看着沧溟的下巴和脖颈,低声喃喃:“沧溟,我觉得,宝血兽族,还有宝濉,他们都好可怜啊。” 沧溟默默将蓝错手中的酒杯抠了出来,放回到托盘中:“嗯。” 似乎是对对方略显敷衍的回应感到不满,蓝错翻了个身,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对方的肩膀上。 他努力睁大眼睛,颇为认真地道:“还有鲛人族。他们都,好可惜的。” “在宝濉面前,我们是合作关系,商人都很狡诈,我要时刻注意,不能表现出太多的同情让他趁虚而入;在雪虹那里,我又要站在客观的角度陈明利害,不能因为一己之私把人往火坑里推……” “但是,沧溟,他们真的都好惨呀。我听着,我就觉得难受……” 听蓝错絮絮叨叨又颠三倒四的陈述,沧溟没有出声,他也侧过身子,用尚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环住蓝错的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一时间,周遭陷入了沉寂。 他们不说话,却在彼此交换着体温。 比灵泉水要凉,但却意外的妥帖。 又过了好一会儿,蓝错又轻轻开口。他低声询问;“听过了泉客剑和宝血兽的故事,你想听听我的吗?” 声音很轻,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散:“如果不想听……那就算了。” 幸好,沧溟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了蓝错几乎微不可闻的提问。 脑海中倏然闪过对方对待自己剑身时那种有些诡异的态度,他眼底的醉意顿时消散了几分。 他意识到,蓝错或许是想找他倾诉这段过往。而这更有可能,也是他第一次试图去找一个人听他的故事。 他不自觉地正色,声音却比往日还要低沉柔和:“你说,我都听着。” 即使得到了沧溟的回应,蓝错却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又过了片刻,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蓝错开口了。 他的声音依然不大,但也比刚刚稍微抬高了些,让听众能够更方便地听到他所讲的故事:“我的剑主,来自荆州的一个修仙世家。” “和许多话本子中的天之骄子一般,他年少遭难,满门被屠,唯余他一个孩子因贪玩晚归而侥幸逃脱。” “幸好,他父亲的旧友及时赶到,将他接到了自己所在的宗门修行。” ……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应子归都不敢对外提起自己来自荆州,是荆州应氏的遗孤,就连绣着代表家族图腾的神鸟凤凰纹的衣服,都不敢穿在身上,展示在外人面前。 但这并不代表他遗忘了自己身上所背负的血债,相反,为了替族人报仇,他成为了整个宗门最勤奋的弟子。 那时,修真界流行以妖兽精血为引炼器。 在他成功筑基后,他师父前来询问他想以何种妖兽精血为引炼制自己的本命剑。 他听闻孔雀又被称作鸾凤友,是上古凤凰神兽的后裔,因此他告诉他的师父,他想以孔雀精血为引炼器。 他的师父对这个无父无母修行刻苦的弟子极为宠爱,辗转托了关系,找到了当世最强的孔雀妖兽孔雀公爵合作,借来他的精血炼制本命仙剑。 剑很快炼好了,与寻常仙剑不同,这柄仙剑以雀首为柄、雀尾为刃,周身泛着浅蓝色的流光,若是放在剑架上远远看来,就真像是一只站在梧桐树枝上的高傲的孔雀。 拿到仙剑,应子归对其爱不释手,除了每日沐浴,几乎随时都要将剑带在身边,片刻也离开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