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下去的瞬间,维克多有种奇妙的感觉,浑身像触电似的,酥酥麻麻的快乐直冲天灵盖。 他做到了。 小猫会因为他的治疗获得康复,而他,只需要静静站在旁边等到它苏醒。 维克多永远不会忘记mama冲进客厅时的惊恐。 “天!维克多,你对这只可怜的猫做了些什么?!” “小猫不停地叫,哥哥说它声带痛,我在给它治病。” 维克多甜甜微笑,抓着猫咪尸体捧给mama看。 恐惧和憎恶在mama脸上放大,她尖叫着:“快拿开!” 维克多不解,当然,更令他不解的是,经过“治疗”后的猫咪段成两部分。 咚的一声,圆圆的那部分掉在地上,轱辘轱辘滚到mama脚边。 “怪物——!你这个怪物——!” mama脸色惨白,嘴唇泛青,浑身发抖,跌坐在地上。 维克多并没有感到恐惧,只觉困惑。 他走到mama脚边,捡起猫的脑袋,企图将它重新拼接在猫的身体上。 可是猫的身体已经凉了,和鱼一样。 鱼在游动的时候身体也是凉的。 维克多将小手贴在猫身上,湿漉漉的毛有些扎,刺得手心发痒。 太痒痒了,他没忍住,笑出声。 “啪!”一道沉重的耳光落在他脸上,维克多直接被打蒙。 “爸……爸爸?” 他看见爸爸搂住哭泣的mama,愤怒地对自己大吼:“你做了这样残忍的事情居然还有脸笑?赶紧把手里的死猫扔掉!你真是疯了!” 他不太懂疯的含义,但能通过感情倾向分别出似乎不是个好词。 维克多慌了,辩解:“我只是想治好它……” “闭嘴!管家在哪里?上帝啊,管家赶紧过来,把血清理干净!” 维克多被关在自己的房间里。 晚上,哥哥控制着轮椅进来。 维克多委屈地抽泣,“哥……我真的只是想帮助小猫而已……” 阿尔布抬起小手,帮维克多擦掉眼泪。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亲爱的维克多,你下手太狠了。” 阿尔布的眼睛中有火苗跳动,维克多不解。 阿尔布继续说:“父母只喜欢正常的孩子,我外表不正常,你内心不正常,我们就像两个烂苹果,烂的方式不同而已。” “他们太现实了,发现你的怪异之处,立马把你关起来。” “维克多,认清他们的真面目。” “我给你带了最爱的软糖,吃点甜的吧。” 阿尔布放下东西离开,维克多自己缩在床边,听保姆说母亲受了刺激,父亲目前正在医院陪伴母亲。 是啊,怪他,他下手太狠。 如果当时能控制力道,轻轻在猫脖子上划一刀,是否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糟糕? 他只是个五岁的小孩,每天的生活就是吃喝玩,周围人照顾他、奉承他,对他好。 他懵懵懂懂以为这个世界是纯善的。 什么是欺骗? 他不懂。 但是现在好像又懂了。 维克多在黑暗中哭到没有力气,趴在地毯上昏昏沉沉睡过去。 从那天起,父母对自己的态度冷淡,有意无意疏远自己。 维克多敏锐觉察到天平朝着另一端倾斜。 管家和保姆还是客客气气的,但他们不敢和他过多交流,甚至躲避他的眼神。他们总是匆匆忙忙过来服侍他,完成工作以后迅速离开。 有一次,趁父母不在家,他想帮助新来的女佣为鱼缸换水。 金鱼跳缸,在地板上挣扎。 他用手按住金鱼,看着它的嘴巴一张一合,腮壳也跟着打开、关闭。 他忽然意识到鱼似乎从来没叫过。 是因为鱼没有声带吗? 金鱼的身体太过光滑,他用两手笨拙地掐住它的身体,观察下巴处的结构,又掀开鱼鳃…… “维克多少爷!”女佣用颤抖的声音道。 “嗯?” 女佣看起来非常紧张,她站得老远,小心翼翼朝他伸过手,“把鱼给我吧,水已经换好了。” 维克多将鱼递过去,女佣稍稍松口气,收拾好鱼缸之后飞速离开。 第二天,女佣辞职。 维克多躲在书房外面,听见父母议论。 母亲:“他真的是个怪物,先虐猫再虐鱼,长大以后会不会……我造了什么孽,为什么接连生出两个不正常的孩子?!” 父亲:“玛利亚,往好的方面想,阿尔布虽然外表怪异,最起码内心是善良的。” 母亲开始抽泣:“是的,我们忽视阿尔布太久,要好好补偿他。那天他惊慌失措过来,说没有照顾好弟弟,我心痛死了,他一定受到更大的惊吓……” 维克多心中的疑惑似乎解开。 阿尔布静静坐在花园中,已经十岁的他身躯比同龄孩子孱弱,他靠着轮椅后背,眼神平静而阴翳。 水池边有一群嬉戏的白鸽,它们偎依着,给彼此顺毛和贴贴,糯米团子似的,不时发出咕咕咕的叫声。 有人走来,白鸽振翅发走。 阿尔布没有回头,轻笑:“维克多,有时候我真羡慕飞鸟和鱼。” “它们总能自由,或是飞翔或是深潜,而我却被困在这具躯壳里,跟死人一样。” 维克多黑着脸问:“为何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