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人想爱惜他,又想欺凌他。 方才低着头的时候还不显,听见有人叫大将军的名讳,就仰起头看向那人,便立即叫那人呼吸一滞,觉得胸中如火烧一般。 美人本就多娇,如今着了一身寡淡的白衣,更显得貌美动人,身上那股冷清落寞的气质,就更让人心疼了。 不少人主动和他搭话,他却不理不睬,抿着苍白的唇,连茶也不肯喝一口。 一众宾客们简直要比那些伺候的仆人还要心急了。 “在下听闻夫人已经绝食一天了,这样可是伤身的。” “是啊,哪怕是为了将军,也不该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可是这府上吃食不合胃口?我府上有更好的,不如明日我叫人送一些来。” 仿佛刚刚暗暗鄙夷陆长郁的人不是他们一样,全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场面令赵景辉觉得好笑。 “还未过门,叫‘夫人’不太合适吧,你们说呢?” 众人都知道他与大将军不合,听他故意挑刺,都不敢应声。 却见他桃花眼向上一挑,上下打量了一番白衣青年,好半晌才道:“如此美貌,怪不得连闻人征都会心动。” 即便是他这样见惯风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漂亮的小寡夫确实颇有姿色。 然而不同于只看到了表面的其他人,赵景辉更注意到他的冰肌玉骨、身段纤纤,眉眼间有股被弄透的韵味,从骨子里透出魅劲儿。 只一眼,他就知道,闻人征平日里有多疼爱他,兴许到了现在,那素净的孝服底下还残留着些许欢好的痕迹呢。 闻人征当真舍得抛下他? “只是闻人征都死了,美人却要为他伤心,实在不值。” “既然还未成婚,何必平白给他闻人征守寡,不若跟了本王,本王绝不会亏待了你。” 赵景辉调笑道,甚至上前几步走到陆长郁面前,伸手掐住他的下巴尖,微微抬起。 男人戴着玉扳指的拇指,抵在他唇角上,就觉得指腹似乎也被温软的唇暖烫了。 “郁郎觉得如何?”他弯下腰,低哑的嗓音,带着半真半假的情绪。 陆长郁还没回过神来,眼眶红红,眼角尚挂着几滴清泪,就被他弄得怔愣。 “你……”正要问他是谁,话才到一半就被人打断了。 “王爷!”闻人修诚面色不善,他怒道:“王爷要在我二弟的灵堂里,冒犯他的夫人吗?” 他难得这样不客气地变脸,然而赵景辉的举动确实过分,当着闻人修诚的面就敢调戏陆长郁。 他甚至险些靠到闻人征的棺木上,把还没上钉的棺盖撞开。 而闻人征的牌位就正对着他们,看着赵景辉如何作弄他的夫人。 如此羞辱,要是闻人征还活着,定然会气得跳出来狠狠揍赵景辉一顿,就是死了也该气活了。 “丞相言重了,本王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活跃气氛罢了。” 他嬉笑着,啪嗒一下打开随身携带的折扇,扇面上是一张美人图,他略举的高了些,掩住半张面孔。 纸扇下,调笑的唇角立刻压直了,显出冷漠的神情。 赵景辉方才只是想试探他们,看看闻人征到底有没有真的死了,以及闻人府对此是否知情,有什么阴谋诡计。 如今看来,至少闻人府可以暂且排除嫌疑了。 他挺直胸膛,脸上又带了几分笑意,回到了主位上。只是指腹仍觉得guntang,不自觉就捻了捻。 心中想着,要是方才问郁郎要不要和他走时,他真应了他,那赵景辉觉得自己恐怕真的会忍不住带走他。 卿本佳人,何苦守寡? 赵景辉只是代他皇兄先来吊唁一番,不可能真的给他守灵,因此后半夜就走了。 众多宾客也都被小厮送去了客房中休息。 父亲和三弟因为打击太大,精神状态不佳,闻人修诚便命人看好他们,不叫他们过来。 只怕他们会忧伤过度。 因此后半夜就只剩下他与郁郎二人,棺木前的火盆里烧着纸钱,火焰劈啪作响。 “郁郎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闻人修诚见他面色苍白,怕他熬坏了身子。 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也听不见自己说话,便觉得胸腔闷痛。自作主张地走上前,一手插到他膝窝下,一手揽着他的肩,稍一用力就把他横抱了起来。 一路稳稳当当地把他抱到厢房中后,闻人修诚便准备离开了。 只是目光中看到他苍白的脸颊和凄清的眼神,心底也不由生出一片悲苦,轻叹了一声,闻人修诚此时真想吻一吻他干涩的唇,让那唇如平常那般红润艳丽。 但他们到底身份有别,这样有违常理的事情做不得,步子仿佛扎根在郁郎床前似的,不敢靠近,也不愿离开。 最终只伸手摸了摸他发顶,手中一把乌发绸缎般顺滑,夹着些许清香,浸/透他浑身,一股酥麻顺着掌心蔓延,让闻人修诚的手一颤,乌发就如泼墨从手中倾泻。 正要叫仆人进来伺候他,却被陆长郁叫住了。 “修诚……” 闻人修诚回过头,就看到他扯住了自己的衣袖,一双凤眸闪着水光,唇也嗫嚅着。 “别走,陪一陪我吧。” 一截柔软细腻的手指不经意擦过他手背,闻人修诚好不容易搭建的心防便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