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的厢房也收拾好了,小小寒舍还请将军别嫌弃。” 县令弓着背给他行礼,没听见闻人征叫他起来,就头都不敢抬。他穿着厚厚的官服,细微的汗珠打湿了乌纱帽沿儿。 低着头,余光中只看见一双朴素的布靴停在眼前。 像是在打量他一样,片刻后,县令身上的冷汗更多了,只觉得大将军的目光刀子似的扎在他头顶上。 “大将军?” 闻人征收回目光,脚尖一转向府邸中走去。 “起来吧,县令大人。” 县令连忙跟在他后头,本来想给他领路去庭院,那里已经布置好了宴会,就等着闻人征了。 他这儿不算大,但布置的很精巧,头几次来的人很容易迷路。 “不用,我认识路。”闻人征抬起手,示意他不用站在自己面前。 听到他的话,县令当即脸色一青一白,跟变脸似的。 闻人征说他认识路,意思不就是他早就来过了,说不定他比县令自己还要熟悉县令府的小路。 尤其是县令私藏的小金库,闻人征估计已经一清二楚,可以如数家珍了。 “大将军还真是爱开玩笑,哈哈哈。” 县令脸色难看的打了个哈哈,身上冒出的冷汗都快把青色的官服打湿了。 等一行人到了庭院中,闻人征坐上首座。 县令坐在他副手的位置,其余人等也依次落座。除了他们,宴上还有县令的家眷和几个服侍的婢女小厮。 俱是眉清目秀、身段柔软。 倒杯酒送个茶,都能差点跌倒在宾客们的怀里。 “不知大将军可还满意?”县令瞄了一眼已经有点把持不住的随从们,有点得意。 他摆明了不安好心。 想使美人计? “大将军请吃酒。”一旁的女人柔若无骨一样,想凑到闻人征的肩上,被他一偏身躲开了。 那女人差点摔倒,立刻娇嗔地望着他。 “将军这是何意?” “我不爱喝酒。”这话就有点好笑了,他从军多年,跟着一群军痞子打仗,怎么可能不喝酒? “那将军请用茶吧。”一名男子也凑上来。 端着茶,露出手腕上鲜艳的红痣,原来他是哥儿,而且看这痣的颜色,是位品相极佳的哥儿。 他们这一男一女都长相柔美,柔情蜜意地看着闻人征。 能找出这样品质的两位美人,看来县令果然下功夫了。 “将军……” 见闻人征接过二人手中的酒杯和茶杯,县令拧巴着五官,挤出一个得意的笑。 用手帕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总算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闻人征直接将两个杯子的水倒在地上,浑浊的水流滴溜溜滚了一桌,差点把坐在旁边的县令身上的官服也弄脏了。 “行了,喝完了,你们两个滚吧,别再来烦本将军。” 美人们从未见过如此不解风情的男人,明艳的脸庞立刻煞白,险些比脸上厚厚的脂粉还要白了。 “贱婢,竟然敢惹将军生气,还不快退下?” 两人立刻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县令看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心底直发怵。 “宴会办完了吗?” “大将军,下官的一双儿女也早就对您心生敬佩,今日听说大人要来,特意准备了歌舞想献给您。” 闻人征双手抱剑,没有应,也没有拒绝。 一身气质沉沉,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 于是县令拍拍手,只穿着红纱的舞女舞男就走了出来。姿态翩翩,长得也温婉可人,眉眼间比刚刚那两个美人更多了几分傲气。 等跳完了舞,县令说想把他们献给大将军。 他这回是下了血本,想舍了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女,以保全自己。 反正儿子女儿没了还能再生,乌纱帽没了,甚至连性命都没了,还怎么东山再起? 闻人征依旧不为所动。 啪嗒,他将佩剑放在桌子上。 “酒也吃了,舞也看了,也该办正事了。” 县令一看到他手放在剑上,就腿肚子打颤。“将…将军可是不满意我这一双儿女的姿色?” “下官还有许多娇美的侍妾,将军若不嫌弃可随意挑选!” 他哆哆嗦嗦地恨不得把自己的妻子侍妾全都拉出来溜溜,闻人征却只是冷冷地摸着剑柄。 仿佛下一秒就会长剑出鞘,砍了他那颗狗头。 “县令大人,你可有贪污朝廷派发的赈灾粮?” “下官……” 闻人征语气平静,只是落在县令耳朵里,和地府派来勾魂的使者无异。 腿一软就要跪下来。 却忽然听见有小厮跑进来,“老爷,陆公子要见……见您……” 小厮快步跑进庭院,就见他家老爷战战兢兢地差点跪倒在地,被吓得结巴了。 县令气得瞪了他一样,“咋咋呼呼什么,哪位陆公子?” 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县令都无暇顾及了。 “就是…您一直提的那位郁郎君啊,陆公子说是有份您很想要的礼物要献给您。” 闻人征听见他们的谈话,耳根子一动。 礼物?听起来更像收买。他在心底默默又给县令的生死判上加了一笔。 就是不知道,最后这个天平会倾向哪一方? 加码的分量足不足够让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