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漼寒天又忍不住偷偷寻死,月神还是说了个大概期限。 “我向你保证,不会太久了。” 写满遗言的纸张被漼寒天亲手烧毁,他不再整日只窝在君雪峰上,而是日日四处溜达着,恨不得每日都要将几大门派走一遍。 见到漼寒天的变化,庞师和还以为是自己这么多年的劝解终于有了作用。 一日复一日,漼寒天始终不知疲倦地四处行走。 他期待在某日,能够在艳阳天下,与君重逢。 直到那日,一年后的秋日,漼寒天恰巧行至天月门前,要回君雪峰去取东西。 他听到许多人惊呼着,喊着两个字。 渡霜。 顾不得体面,眨眼间,漼寒天便飞上了高处,他往下望去,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即便那人变了幅模样,又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 但有他心中的第一反应,再加上渡霜,漼寒天确信,此人定是死而复生的江锦霜。 当着弟子们的面,他无法作出过于夸张的表现。 一个想法忽然冒了出来,漼寒天冷着脸,临行前吩咐好弟子将江锦霜给留了下来。 不记得也无妨,只要是他回来。 只要,他不再离开。 -------------------- 新鲜出炉的番外! 第119章 成空[番外] 人之将死,听闻眼前终会再现生前的景象。 胸口处的疼痛已然溢至了四肢百骸,江言枫全身的灵力都被墨凌的力量给镇住,让此刻的他没有任何反抗能力。 他抬眼瞥了一眼江锦霜,却听对方喃喃着喊着“母亲”。 原来,真是他想的那样。 真的是墨凌。 江言枫扑倒了茶杯,又仰躺在了床上,任由着墨凌的法力逐渐打破他的每一寸经脉。 此刻身体再痛,也仿佛不痛在他的身上。 江言枫闭上眼睛,一瞬间看到了许多张脸。 因他而死的,含冤而去的人们似乎都成了冤鬼。 他们站得那样近,仿佛只等江言枫一断气,他们就要扑上来,啃食他的灵魂。 江言枫只得睁开眼,看着面前差点被他杀死的,他的孩子。 意识逐渐模糊,感觉有东西上涌,江言枫想要把喉中的的血咽下去,却忽觉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 忘了什么呢? 血与泪一同淌下,灼痛了他的脸庞。 原来,在这人生的最后关头,遥想他这一生,仿佛所有都是一场空。 父亲与勾栏里的女子温存生下了他,据说是那时他的父亲被自前真人逼着娶亲,即便不娶亲,也一定要生下孩子来。 江书其虽然不解,却也还是这么做了。 仙门中高门女修看不上他,略低于静清宫门楣的,他又瞧不上。 成亲这事被耽搁了,碍于自前真人一再催促,江书其只好思来想去,最后决定骗个女子替他生子。 最无依靠的青楼女子便成了江书其的首选。 他许诺那女子,不顾她的身份,也定会守她余生。 可待江言枫出世,女子便被江书其买了下来关在静清宫里。 江书其不放她走,也不让她见任何人,其中甚至包括她苦苦捱了十月生下的孩子。 人被这么一日日地关着,任是谁都会受不住的。 女子生产本就九死一生,身体虚了,更不用说还任人这样折磨着。 江言枫满月那日,女子撒手人寰的消息也传了过来。 自前真人高兴地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江言枫,眼里欣喜的神色却不简单。 听到女人死去,他面上神色依旧无常,只是吩咐着:“死了就丢出去。” 江书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自前真人的脸色,确保对方的确没有不悦后才放下心来。 女子被人用草席一裹,随意地丢到了野外。 掌门重视江言枫,静清宫上下人尽皆知,即便有对江言枫生母有些了解的人,也不敢对此事肆意讨论,没人说出口,事实便渐渐被人淡忘了。 看着宗门镇中孩童们牵着父母的手,江言枫也曾好奇问过江书其,他的娘亲去哪了。 遵循着自前真人的规矩,江书其面色一变,忽地蹲下身来用手贴住江言枫的脸,近乎苛刻地开口:“你没有娘,从来都没有。” 江言枫没有看着江书其,而是在对方说出这话后,依旧艳羡地看着从他们身边经过的一家三口。 自此,母亲成了他的心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自前真人再三管住宫内人,也抵不住江言枫他自己想知道真相。 得知自己母亲身份的那日,是在一个雨天。 江言枫随意地裹了件外袍便下了山门,满脑都是那把不住嘴的弟子说的:“尸体都不知道丢到后山哪处地方去了。” 后山那样大,江言枫几乎踏尽了整座山,泥土被雨水冲散,脚下淤泥啃食着他的鞋,找了许久,他才在一颗大树旁看到了一张草席。 草席裹着一具白骨,也许是久经风吹日晒,若不是江言枫铁了心地想来找人,说不定等以后,他连白骨都见不到。 人生来便被身份束缚着,还是幼童时就已经有了三六九等。 可无论是何等高贵的人,都不该对他人命运擅下决定。 这是江言枫亲手将母亲的白骨葬了后,对自前真人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