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如何忘? 长孙皇后眼前模糊,似乎可见那座桃花林,桃花林里,笑语连连,白衣少年温柔的凝望…… 直至一声低唤,“母后……” 脸上,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擦拭着自己不知何时滑下的泪水。 慢慢清晰的视线,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乾儿?” 忙挤出笑容,擦去脸上的泪水,长孙皇后温柔的看着眼前的一脸难过的承乾,“乾儿怎么来了?怎么了?不舒服吗?母后给你请太医吧。”长孙皇后连连问着,声音温柔急切,似乎完全不见刚刚的心伤绝望。 可承乾知道,不一样了。 母后的温柔依旧,母后的关切依旧,可母后的眼睛不再明亮,就好像,人,还活着,可心不在了…… “母后,儿子很好。”承乾脸上扬起笑容说道。眼睛扫过长孙皇后怀里仍紧紧抱着的琉璃百花灯,轻声问道,“母后,那个人……” 长孙皇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抬眼看向承乾,问道,“可是枫叶说了什么?” 承乾只是静静的的凝视着长孙皇后。 “别理枫叶说的。” “母后,枫叶姑姑说的难道不是真的?那个人对母后不是很重要吗?”承乾轻声问道,扬起的笑容有些艰涩,“母后,能不能告诉儿子,刚刚,您为何哭了?” 长孙皇后一愣,随即慢慢一笑,笑容温婉美丽,眼泪却慢慢滑落,“乾儿……,只要你们好好的,母后就会很好很好……” 承乾心顿时一疼,伸出手,慢慢擦去长孙皇后脸上滑落的泪水,低声道,“母后,你曾说,不管发生何事,都会站在儿子身边……,儿子也是一样,不管发生何事,儿子都会站在您的身边……” 长孙皇后忍不住松开了紧紧抱着琉璃百花灯的手,俯身抱住承乾,低低的哭泣出声,“乾儿,乾儿……” ******** 甘露殿上,太宗帝放下奏折,疲倦的闭了闭眼,揉了揉额头,沉声开口,“李福!” “奴婢在!” “殿下呢?” “殿下刚刚从立政殿出来,现在,应该在回起晖殿的路上。”李福轻声回答着。 太宗帝微微睁开眼,若有所思,“李福!叫徐柱跟着点中山王殿下。” “遵旨!” ******* 承乾回到起晖殿,扫了眼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小银子和小金子,沉默了一会,拿起笔,写了两封信,分别交给小金子和小银子,低声道,“这封信务必面交杜构!这封信给我舅舅。” 小金子和小银子恭敬接下。 待两人走出后,承乾又提笔写了封信。 转身对珠儿低声道,“珠儿jiejie,这封信,请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交到长孙冲手中,但是,绝对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珠儿一愣,随即轻轻点头,神情凝重道,“殿下放心,珠儿明白。” 承乾又低声嘱咐道,“不要让红玉和徐柱发现。” 珠儿郑重点头。 看着珠儿走出去了,承乾才唤来红玉。 “红玉……”承乾盯着红玉,神情淡然,“你来起晖殿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红玉怔然,自殿下回来后,就突然摒退其他人,包括她,只留下小银子,小金子,和珠儿三日,这里头是为何?红玉心里很是疑惑。如今,殿下又如此发问? 虽然心里疑惑,但红玉依然恭敬严正的跪伏在地,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来起晖殿已经四年多了。” “四年了,真快,红玉,虽然你是父皇赐下的,但这几年,你很忠心。”顿了顿,承乾肃然道,“所以,我想,你应该知道,起晖殿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事情,如果……,你不想再跟着我的话,那么现在,你还有时间……” 红玉一震,下意识的抬头愕然的看向承乾。 ****** 是夜,太宗帝站在甘露殿的窗台边,看着月亮。月色很美,想起承乾曾经指着月光洒下的庭院说,那是天上的酒酿不慎倾倒人间…… 乾儿一直很聪慧,只是不爱张扬罢了。 三封信?虚虚实实,或真或假?太宗帝勾起嘴角微微自得一笑。 就不知道,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会作何选择了。 还有……观音婢。 此时,长孙无忌的府邸,长孙无忌皱眉盯着摆在自己桌前的两封信。 都是同一个人的笔迹。 信上的内容却是大相径庭。 署名给长孙舅舅的信上,内容很简单,只是单纯感谢舅舅为国出力,辛苦了云云,末了,云淡风轻的问了句,琉璃百花灯的制作人现在在哪? 而给长孙冲的信更加简单:偷取长孙无忌书房里关于天牢的布置,看守的将领,巡逻的时间,沈君元所在的位置,处决时间。 为什么要插手沈君元的事情? 长孙无忌皱眉看向耷拉着耳朵跪在自己面前的长孙冲,厉声问道,“殿下之前真的没跟你提过?!” 长孙冲慌忙摇头,“没有!没有!真的没有!爹,您要儿子说几次啊?” “哼!”长孙无忌冷哼,要不是他刚好想起忘了拿东西,转身折返书房,就真的被这小子给得手了!!胆大包天了啊!竟然敢偷他书房的东西! “你给我滚到祠堂跪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啊?!” 长孙无忌说罢,拿起桌上的信,匆匆的转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