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哪里…”某个猜测滑过脑海,容瑟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他轻抿了下苍白的唇,脸色又变霜白几分。 宣木垂目扫视着青年,在长明寺佛堂里,望宁设下了禁制,他没看到、亦没听到佛堂下的动静,但是他并非不经人事,从两人出入佛堂前后的变化,不难看出发生过什么。 ——在佛堂清净之地,堂堂修真界第一的仙尊与他的首徒背德苟合。 “人前师徒,人后…”宣木轻笑,手中的力道加重,语气里满是毫不遮掩的嘲讽:“夫妻?” 容瑟眼睫一颤,抬起眼看去,和他的目光相撞,眼底是浸入骨髓的冰冷。 “嘴巴放干净点。” 夫妻? 他是男人,亦不喜欢男人,他与望宁永远不可能。 呵。 做得,却说不得? “师兄装什么。”宣木根本不把容瑟的警告放在眼里。 他紧盯着青年的脸,眼底的黑潮奔腾翻滚,手掌不受控地抬起,朝对方的脸颊抚去。 容瑟洁白如雪的身体,是怎么被望宁抱在怀中宠爱的? 宣木呼吸逐渐变得深重,喉头滚动,一阵口干舌燥。 容瑟掩在袖下的指节微动,几张符箓悄无声息出现在指尖,白皙的脸庞晕染着摇曳的火光,黑白分明的眸子波澜不起。 “——左使!!” 魔侍从远处飞奔而来,四仰八叉地翻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慌乱惊惶:“出事了!!” 容瑟的手一顿,指间的符箓一寸寸消散,收回藏纳珠中。 宣木咬着牙放下手,脸色阴沉如死水:“慌慌张张成何体统!滚下去领罚!” 魔侍却似没听到般,抖着手臂向魔域外的方向,哆哆嗦嗦道:“望、望宁仙尊…要攻进魔域了!” “——!!” 追来得好快!! 宣木下意识转头看向容瑟。 青年微闭着眼,用尽全力收紧手指,指甲几乎掐人掌心里,浓厚的恨意像是要从他的身体里溢散出来。 宣木眼神闪了闪,容瑟似乎很厌恶望宁?难不成他们根本不是…? “噗呲。” 一声愉悦的轻笑打破空气中的死寂,紧绷的气氛一去不返。 容瑟微侧目,不解地看向宣木,好生生的,突然笑什么? 宣木面上笑容愈盛,阴郁的脸庞看起来都少了几分阴冷,愈发的艳丽邪肆。 他松开容瑟的手腕,黑色的瞳孔倒映着青年昳丽如仙的面容,一改前一刻的咄咄逼人,低醇的嗓音渗出些许柔和:“师兄放心,本座不会让他踏进魔域一步,脏污了你的眼。” 容瑟纤长的眉尖微蹙,不太明白宣木的意思,宣木要去正面对战望宁? 魔域中浓郁的魔气对修士有压制作用,但对望宁却没什么影响,哪怕搭上整个魔族,胜算都不大。 宣木妥帖收好荷包,又摸出一颗留影石,放在容瑟的手心。 “师兄要的答案,都在里面。用季云宗最基础的术决就能打开。” 容瑟低垂下眼帘,冷玉般的指尖生生将晶莹透亮的留影石映出粗糙的低劣感。 宣木看得失神,好几息才拉回神智,背转过身去,脸上的笑如潮水退去。 他冷冷地瞥向瘫在地上的魔侍:“护送师兄回本座的房中,记得送上一些清淡的饮食。师兄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提头来见。” 魔侍惊惧地伏趴在地,连连磕头领命。 目送宣木远去,魔侍躬身,小心地走到容瑟面前,低着头道:“公…公子请随小的来。” 等了一两息,没等到回应,魔侍大着胆子用余光偷瞄。 青年微垂着头,注视着掌心里的留影石,如墨的发丝垂落颈项,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肤。 察觉到他的目光,青年长睫扇动了下,淡淡扫了他一眼,眼眸冷冽清透,像是红梅枝桠上的一捧细雪。 魔侍心头重重一跳,顷刻间红透了脸,连耳后都红了一片,他磕磕绊绊地,又重复了一遍。 姿态比之前谦恭得多,带着几分不自禁的讨好。 容瑟握住留影石,跟上魔侍,衣摆在空气中漾出水波般的弧度。 重回到奢华的殿宇,殿中的仆从已经被宣木清退了个干净。 魔侍贴心地为容瑟铺好软榻,红着脸退下去为容瑟备膳。 容瑟并没有发现魔侍的不对劲,他摩挲着留影石,轻轻放在榻上。 季云宗的术决剑术他记得滚瓜烂熟,一个基础的术决,完全不在话下。 亮白的灵力从他指尖射出,融进留影石中。留影石表面流光溢彩,逐渐组合出清晰的画面来。 上面赫然是颜昭昭与宣木,宣木穿着外门弟子服,衣衫明显大一圈,身形看着还很瘦——正是他刚入季云宗那段时间。 看画面里的背景,像是季云宗的主殿。颜离山对颜昭昭不设防,她经常出入主殿,两人进入殿中,没过多久,宣木便注意到放在殿中的破旧卷宗。 “这是什么?”宣木小声问道,眼底划过奇异的光。 颜昭昭没注意到,不在意地摆摆手,在殿中东翻西翻:“不知道。爹爹经常翻,平时不让我碰。” 宣木低喃:“不让碰?” 他转头看了看颜昭昭,见她注意力都在其他地方,不动声色伸出手,打开了卷宗。 里面俨然是容瑟一直想看的关于幽冥的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