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安静站在场外,不知瞧他多久,脸被面具遮挡着,仅能从垂落的青丝缝隙间,看到小片雪白晶莹的脖颈,宛若春枝梢头的薄雪。 大汉双眼发直,手脚像是僵硬的石块,连手中的皮鞭掉落在地都没有察觉。 “你…你找谁?”大汉丑陋的喉结滚动着,吞咽了两口唾沫,问出个蠢问题。 容瑟掩在面具下的眼眸微抬,平静如深潭,不起一丝波澜。 他从藏纳珠里取出一大袋灵石丢进场中,嗓音很清,像是藏地雪山之巅融化的雪水,尾音透着丝丝缕缕的微冷。 “谈一笔交易如何。” 灵石砸落地面碎石,发出清脆的碰响,大汉猛地回过神来,弯腰捡起灵石袋,蒲扇似的大掌扯开袋口,瞳孔陡然紧缩。 他凶狠的视线从上到下扫过青年,凶目中闪过一缕奇异的光彩。 “进来谈。” 大汉转身,转折到其他的瓦房,四周光线昏昧,座椅上凝固着厚厚泥沟。 大汉毫不在意,随意找一处坐下,抓住茶壶,对着茶嘴灌,身上肥rou抖动:“修真界的人…说吧,想要什么样的奴隶?” 容瑟站着没动,不紧不慢回答他的问题,吐字清晰,打得大汉的耳朵一个激灵。 “天阴女。” 啪—— 大汉手中的茶壶脱手,滚落地面,洒落一地的茶水。 周遭静得针落可闻,大汉眯着眼打量容瑟,青年一双眼漆黑如点墨,青丝如缎,泛着浅浅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 半点看不出玩笑的意味。 “真是会挑。”沉默几息,大汉咬着腮帮一锤定音:“不过,需要些时间。仙长该知道,天阴一族好是好,但是处理着麻烦得很。” 容瑟纤长睫羽微颤,轻轻颔首:“可以。” — 季云宗。 一辆三驾马车稳稳停在山门口,一位五六十岁年纪的老者从马车上下来,老者满头发丝半白,浑浊的双眼仰望着山门前高耸的牌匾。 何纪之疾步朝两侧的守卫走去,躬着身毕恭毕敬地行礼:“青云山陈府,有事求见容瑟容仙长,烦请两位仙长通报一声。” 守卫互相对视一眼,展臂拦住何纪之:“闲杂人等,不得靠近,速速离开!” 何纪之以为他们没听清,又重复一遍:“事关重大,烦请两位仙长通融通融。” 两守卫寸步不让,正纠缠间,慈和的声音响在头顶:“何事喧哗?” 几道流星般的影子落在山门前,大步往山门而来,看清为首的两人,守卫面色大变,连忙恭敬行礼:“仙尊、邵长老。” 强大的压迫感混杂着血腥气,在空气中弥漫开,何纪之有如泰山压顶,脊背不受控制地弯折。 他颤颤巍巍地回头,对上一张精雕细刻的脸孔,轮廓凌厉利落,浑身散发的属于上位者的强势威压,压得人透不上气。 途径过山门口,男人薄薄眼皮往下压,不冷不热扫他一眼,冷漠的眼神宛如在看一件死物。 何纪之后背发凉,登时沁出一身的冷汗,双腿止不住地打颤。 邵岩见惯不怪,微着皱眉,又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守卫如实回道:“青云山陈府的人,求见前大师兄,说是有要事。” 望宁高大挺拔的背影顿住。 来找容瑟? 邵岩面上流露出几分诧异,不动声色地问道:“找他有何事?” 何纪之在陈府多年,看惯形形色色的人,一眼看出邵岩在季云宗的地位不低。 他的神情愈发恭敬,双手奉送上放在锦盒中的陈府家主印,有条不紊地说明来意。 邵岩震惊得面目有瞬间的空白,送…送什么? 修士不问世事,对于荣华富贵一向不看重,但是人间短短百年,熙来攘往,追逐的不过是万贯家财、功名利禄,陈识清居然全部白白赠送他人? 或者,陈府有什么企图? “长老放心,陈府别无二心。”看出邵岩的想法,何纪之紧紧握着手,咬了咬牙解释道:“…说来惭愧,识清少爷近来病痛缠身,神智不太清醒,前几日容仙长在府上暂住,对容仙长…咳,有些冒犯,故特意派小人来向仙长赔罪。” 青云山离季云宗颇远,邵岩没有多想,当是容瑟在宗门大比结束没多久便离去。 他顺嘴问道:“什么冒犯?” 何纪之不自在地又咳嗽两声,声音低了一些:“…少爷想与仙长结亲,娶仙长当、当妻。” “……!!” 山门口一片死寂。 在场的都是修士,五识敏锐,何纪之哪怕故意放低音量,对他们而言,没有分毫影响。 邵岩瞠目结舌,难得在凡人面前失态,深深倒吸一口凉气。 娶、娶谁?? 望宁慢慢转过身,空气中袅袅飘散的灵气如同遭遇强寒流,瞬间凝固成实质。 他居高临下地看向何纪之,目光像冰冷锋利的薄刃,黑眸深处涌动令人心惊rou跳的冷怒。 “妻?” 他下颌线条紧缩,又低又缓地重复,怒气值拉到顶峰。 所有人都能清晰感觉到四下空气中的紧绷,仿佛有什么狂烈风暴潜伏在其内。 被夺走元阳不是很痛苦,恨不得杀了他,甚至用尽手段从他身边逃走么? 怎么带着他留下的满身痕迹,转头却去找陈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