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容瑟的手,容锦不知送了多少物什给仙尊,要不是看她眼神坦荡,指不定会以为她对仙尊怀揣着什么不可言说的心思。 容瑟清冷调子如流泉潺动:“你的话可有说错?” 温玉自认没说错。 她不喜欢容锦,打从第一眼就不喜欢。 可容锦是容瑟的meimei,容瑟当成宝贝珠子在疼,看在容瑟的面上,她经常多处忍让。 这还是第一次,容瑟放任容锦不管。 温玉高兴得要原地跳起来,下一刻,见容瑟头也不回地从主殿外走过,面上又流露出几分惊愕来:“师兄不进去见仙尊吗?” 宗门上下谁不知容瑟仰慕仙尊,不论容瑟有多忙,在做什么,回到宗门的第一件事都是去面见仙尊。 十几年风雨无阻,一次不曾落下。 哪怕没什么正事,也会留在仙尊身边,端茶倒水,寸步不离,直至仙尊下一次闭关。 “师尊若是有事,自会召见。”邵岩嘱咐过,后事交予他处理,容瑟自不会去主殿惹一身腥。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温玉迷迷糊糊跟在容瑟身后,等反应过来,人已到聚云峰下。 温玉又是一愣,大师兄特意送她回峰? …… 从聚云峰出来,容瑟转身回青竹小院。 竹影葱郁,纵横交错。 踏门而入之时,他微侧过头,玉白面庞在熹微天光中晕着莹润的光泽:“你的住处在隔壁,房内的东西自行取用,不必过问于我。” 时云黑漆漆的眼珠子极缓慢地转动两下,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间,眼神又落回到容瑟身上。 整个人一动不动,身躯嶙峋却高大异常,宛如伫立在容瑟房门前的守门神。 容瑟没理会他,抬手关上房门,指尖抚过手腕,一宿过去,他体内的灵力没有恢复半分。 容瑟盘腿坐到木板之上调息,周身清雅竹香混杂淡淡的血腥气。 再度睁眼,已是过去一炷香。 青蓝色苍穹之上,云海翻腾,若云似雾,万道霞光洒落而下,在青竹小院投落重重的云影。 容瑟的丹田里仍旧一丝灵力也无。 看来,要恢复灵力,比他想象中要难。 小院四下悄然,一墙之隔水声涟涟,听响动时云似在沐浴。 容瑟心头一动,垂眸扫了眼沾血的袖摆,他体内无半点灵力,连最简单的清尘诀也施展不出来。 他也该洗一洗。 容瑟从柜中取出一套衣裳,前往后山的一处灵泉。 灵泉水引自后山天然的活温泉水,白雾缭绕,经久不散。水中蕴含的大量灵气,可助修士疗伤,恢复灵力。 容瑟立在灵泉边,修长的手指停留在腰间,银白色的丝绦绕着他白玉似的手指缠绕一圈,手指微微用力,解开腰间系着的丝绦,劲瘦的腰身顿时被松散的外袍藏住。 容瑟脱下外袍,掷在地上,身着着单衣,踏入灵泉之中。 哗啦—— 水波动荡,波纹一圈圈漾开,单薄里衣浸湿泉水,紧贴在容瑟几乎透明的皮肤上。 他一步步走到灵泉中央,身后如墨的长发随波摇晃,似一株株缠绕的海藻。 白雾凝成小水珠,沾染上他纤长的睫羽,眼角下泛起丝丝浅红,柔和了他清冷如画的眉眼。 在蒸腾的白色雾气间,愈显眉目写意,姝丽到惊人心魄。 无意走到灵泉后方的宣木面无表情,清澈的瞳眸却是一点点转深,黑沉一片。 “倒是长了副好皮相。” 低沉喑哑的呢喃,淹没在此起彼伏的水流声中,容瑟一无所觉,没有灵力在身,他的五识敏锐度下降了许多。 他拢过湿淋淋的长发拧了两下,换上带来的衣服,离开后山。 待他的身影消失,宣木从灵泉后面走出来,盯着水波未止的水面,蹲下‖身来,伸手探进水中。 手腕来回搅动几回,又抽回手,举到鼻端闻嗅。 青竹气息一点点盈散,清香的,淡淡的。 不知为何,宣木闻着,比之前浓了一些,有些……勾人。 …… 容瑟回到小院,时云已等候在他的房门前。 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乱糟糟覆在脸上,露出一点惨白的下巴。 脏乱的衣衫用水洗了一遍,又穿回身上,不停往下淌着水。 容瑟看向他的脚下,已经汇成了一滩小水洼。 时云却没觉得他有哪里不对,挪动两条不自然歪折的腿,一瘸一拐走向容瑟,走一步骨骼关节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从铜元镇到季云宗,几千里路一言不吭,似完全感受不到痛一般,可见心性超出常人的坚韧。 可惜,邵岩非是不知轻重之人,断不会主动触犯宗规,时云入了季云宗,也不过是纳入洒扫庭除之列,连外门弟子都不算。 容瑟一时分不清,时云在季云宗和在铜元镇哪个好一点。 容瑟错身进入房间,从衣柜中取出一套新衣服:“换下来。” 时云看了看容瑟,又看了看递到眼前的衣服,湿润的粗大喉结滚动了下,没有动作。 “我有。”他艰难地吐字,抬了抬手臂,想示意容瑟看他的衣服。 本就难以蔽体的衣服,在水重拉扯下,嘶拉一声从领口处裂开,露出大片古铜色肌肤。 容瑟微微一愣,尚未来得及开口,门口处便响起一声破音的惊呼:“哥!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