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木拘谨地抓着衣摆,低着头羞涩地笑着,偷偷用余光打量着周围,眼底流露出淡淡的落寞。 仔细看,他的面色隐隐发白,嘴唇也有些开裂,似乎这几天都没有进食。 无意瞥到容瑟的身影,他伸出手轻轻扯了扯颜昭昭的衣袖,向她示意。 颜昭昭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转身迎了上来,拦住容瑟的去路。 “你没有在爹爹面前乱嚼舌根,说些不该说的话吧?” 容瑟眼底一片冷色:“与其胡乱猜测,不如想想他该怎么安置,师妹你既然一意孤行带他回来,就该要对他负责。” “这还用你说?”顾不上追问容瑟,颜昭昭言之凿凿地保证:“我不像你那么无情,我会让爹爹安排他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保护他!” “如此,再好不过。” 容瑟缓步离去,只要不扯上他,随便颜昭昭怎么造作。 “装腔作势!”颜昭昭咬牙,眼中满是轻蔑:“宣木你记着,以后离他远一点,他就是个伪君子,他的东西都不要接!” 容瑟是她的什么人啊?凭什么整天管东管西的,颜昭昭烦死他了。 宣木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冲淡了五官的艳丽,多了几分温润如玉,整个人都柔和得没有攻击性,让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仙子救我于水火,恩同再造,仙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颜昭昭最喜欢别人吹捧她,顿时喜笑颜开,乐呵呵打开一张传音符,吩咐随侍收拾出一间厢房来给宣木住。 宣木笑着道谢,双手不动声色背到身后,从袖中滑出两颗干瘪的果子,像是不经意一般丢了出去,眼神从始至终都是一派幽深平静。 …… 试炼归来的弟子正等在练剑场里,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等着下一步指示。 容瑟按照入门试炼的流程,宣读通过试炼的弟子名单,解下腰上的出行令牌,用灵力托着递给随行剑侍。 剑侍愣愣地抓住令牌,没有反应过来:“大师兄?” “你带他们下山吧。”容瑟指了指淘汰的人。 剑侍不解:“大师兄不去吗?” 以往试炼归来的弟子都是容瑟在安排处理,事事亲力亲为,不是从不假他人之手么? 容瑟没有解释,他以前什么事都揽在身上,是觉得他的修为低下,不能发扬光大宗门,总也要为宗门做一些事情来报答宗门的恩情。 但后来他才明白,他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我感动罢了。 处理好入门试炼的事情,容瑟向主殿传音复命,便返回到庭霜院。 庭霜院本是望宁的府邸,耸立白云之上,孤高宁静,似浮在云雾中的仙宇。 望宁常年闭关修炼,极少在此居住,为方便打扫,容瑟搬到了庭霜院照看,一住就是十四年。 院中除了几株白梅,其他都是容瑟精心布置的,处处都有他留下的痕迹,以及不可言说的隐秘心思。 ……他大逆不道,对他的师尊望宁仙尊生出了妄念。 容瑟见到望宁的次数屈指可数,连他也说不清,前世他是什么时候对望宁生出的别样心思。 等他觉察到之时,浸透了一身的冷汗,已然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在修真界伦理纲常为天,同性为大不敬,何况望宁还是他的师尊。 当他的心思被当众揭露出来,宗门人人口诛笔伐,得而诛之。 颜离山押着他跪在望宁面前,看他的表情恨不得啖rou吮骨,除之而后快:“这等无耻不肖之徒,仙尊觉得该如何处置?” 他浑身伤痕累累,口中满是血腥气,掩在乱发下的眼睛下意识望向望宁。 望宁端坐主座,天人般的眉眼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犹如俯视众生的神祇,冰冷漠然。 “按宗门规矩处置。” 一句话,决定了他的下场——逐出师门,生死与季云宗无关。 容瑟手指紧紧抓着袖摆,望宁仙尊天资三界独绝,离飞升仅差临门一步,与他是云泥之别。 前世确实是他痴心妄想了。 容瑟五指并拢,单手立与胸前,躬身对着庭霜院拜上三拜。 望宁收他入门,没怎么教导过他,但靠着首席弟子之名,他安然无恙度过十四年。 这三拜是谢他的庇护之恩。 今生他会死守界限,望宁为师,他为徒,泾渭分明,绝不越线分毫。 第4章 挑衅 内门弟子宗门皆安排了住所,容瑟也不例外,他原来的住所是在一处独立的小院里。 小院背靠季云宗后山竹林,远离庭霜院,十四年无人居住,到处结着一层厚厚的尘灰。 推开门的刹那,灰尘漫天飞扬,险些迷了容瑟的眼。 小院有两间房,不算很宽敞,空荡荡的,很多东西被他之前搬去了庭霜院,看起来很是简陋。 几根从窗口吹进来的干枯枝丫干柴歪七扭八倒在一起,两根粗壮横木搭就的木床潮湿一片,床沿处还冒出几株野生菇种。 压根住不得人。 容瑟有所预料,倒也不觉得太失望。 季云宗是仙门百家之首,在三界结下的仇敌数之不尽,前世他一身伤筋残骨被赶出季云宗,那些人闻声而动,他好几次近乎丧命。 他日日风餐露宿,神经绷得像是拉到极致的弦,这么一间破烂小院对他而言都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