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霖偏头看了眼马。 马跌了一跤,腿断了。 牵起来骑,效率必然大打折扣。景霖把箭袋解了,背在自己身上。 他脚步轻盈,就算有雨水阻挡,也不能干扰他的脚步。 这场暴雨有愈下愈猛的趋势。 当务之急,是要先找到宋云舟。 木苍穹想要了解了他,就不可能放过宋云舟。 要是宋云舟因为他丧命…… 在林子里跑了一会,身上箭矢已经用完了。 景霖眼神有些涣散,他不得不停下身先喘两口气。 身上的衣服浸了雨水,就像是一块巨石压着他。 背后又有一堆人追上来,已经分不清其中到底有谁了。 他的身上铁锈味尤重,也不是什么金刚不坏之身,经此一遭,有些地方已经受了伤。 他复又提起一口气,将自己身上剩余的暗器放了出去。 握剑的那只手用力过猛,如今其实没有什么知觉了,像做机械动作一般,死死定在那里。 前方的人吼了一声,挥着剑就扑了过来。 景霖吃力地抵住,同时脚底发力,趁机弯下身来扫过几人的膝盖。 他一剑穿了面前人的胸膛,夺过死人的剑,两手并用,削了几人的脖子。 在解决这波人之后,他也体力不支地跪在地上。 可能背上遭了一剑。 事实上景霖连自己身上有多少伤都不清楚,痛觉好像被麻痹了一样,只有被划伤的那一刻才能觉察。 他透过自己湿透了的碎发,看到自己的手还在不断地抖。 已经是没知觉的抖了,他都控制不住不让它抖。 必须要先藏起来。他想。 要是再混在这堆人中间,他怕是难以支撑。 这双手如今cao劳过度,也不知道日后若能活下去,还能不能养好来。 “咳,咳咳!”景霖颤抖着扶住自己胸口,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这是口淤血,吐出来后他的力气反而恢复了点。 他撑着剑直起身来,心中算着自己的方位。 “还我爹的命来!” 身后突然出了声爆嗬。 景霖:! 他匆忙躲过,定眼一瞧,是隅拂尘!那个探花。 隅田川之子。 “你爹是田瑞害死的。”景霖没工夫和个毛头小子废话,“要索命自己去把田瑞大卸八块!” 隅拂尘哭道:“我爹就是去了你的宴才死的,他当主考官也是你任命的,如果你不做这些的话,田瑞又怎么可能攀上我父亲?!田瑞死了,他该死!但你也害了我爹!” “真是可笑。”景霖喘了会气,一双眼狠厉地盯着隅拂尘,正要说些什么。隅拂尘却跪在地上。 隅拂尘手上的剑脱了力掉在地上,沾了肮脏的泥巴。 “我爹那么好一个人……”隅拂尘在这时竟然像个三岁大的娃娃,什么也不懂只知道哭。“你们一起害死了我爹……我,我要替他报仇!” 景霖骂道:“你简直跟田瑞一样愚蠢!”说罢,他转过身,先行离开。 如此场合,隅拂尘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脑袋都可能不保,还想着替父寻仇?!自己要死别来妨碍他。 天越来越暗,这雨下了这么久还是这么大。 景霖的眼比天还暗沉。 找不到人。 不知何时,他头上的发冠已丢失不见,一头乌发湿哒哒地垂在胸前。 水顺着发丝滴在颤着的手背上,又掺着血顺着手背流到指尖,滴落到地上。 他走到一块峭壁上,吃力地扫着剩下的人群。 杀了有一个时辰了吗?他已经没有时间概念了。 总之剩下这伙人看来没有之前多,约莫少了一半。 景霖皱着眉看向更深的山林。 难道人还在更深处? 不该叫宋云舟来的。 景霖突然开始后悔。 这种感觉像是刀子,一寸一寸剜他的心。 如果不叫宋云舟来,就不会到现在还找不到人了。 景霖感觉到自己的心很累。 很累很累。 他脑中又浮现那个神秘女人说的话。 ——死劫将至。 ——异世之人不复存在。 他下意识咬着自己手指上的皮rou,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宋云舟哪有这么死。 他还没死呢,宋云舟凭什么死?! 雨似乎下小了点,或是维持着这个趋势不动了。 景霖看了会自己手上的牙印,甩了下手,继续向山中更深处行走。 -------------------- 第59章 春猎猎杀·陆 山外的雨像是已经停了。山洞里滴滴答答的,应当是水顺着石头流下来的声音。 “怀玉……” “怀玉你醒醒。” 景霖迷糊地睁开眼。 眼前似乎模糊过去了一个人影。 他闭上眼,呼吸了几口气,复又睁开眼。 是他的错觉。 这个山洞里只有他一个人在。 昨日在山里闯了一个下午,天都暗下来了。就连厮杀声都减弱不少。 景霖不知道木苍穹到底有没有把淮王杀了。 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应当很好杀才是。 反正人是没找到的。景霖走到没人的地方,气还没出,那些伤口又开始生起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