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给姑母的回信,又想起在羽朝的许多旧事,不知道阿云现在怎么样了,崔以晴和石犹耀是否如愿成亲,次兄又在忙些什么…… 想着想着,旧人旧事纷纷入梦来,她梦到了那年京城被迟国人攻破,街头堆满尸骨的场景,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醒来才觉出,额上冷汗涔涔,桃叶点上蜡烛,拿帕子给她擦汗,主仆俩说了好一会儿话,心情才渐渐平静下来。 见窗外漆黑一片,只有两点模糊的红光,是院门口挂着的两盏灯笼。 卢筠清问,“桃叶,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丑时了。” “我觉得有点饿,咱们屋里还有吃的吗?” “好,小姐,有桃酥和栗子糕,您等一下,我这就去拿,再沏壶热茶,配着吃。” “嗯。” 卢筠清说着,无意中向窗外看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刚刚好像有数道黑影闪过,向东边的方向移动。 可是再往外看时,有什么都没有了。 卢筠清定定地看着窗外,突然紧张起来。 千里与奚族有仇怨,来西曲城的路上就遇到了奚族埋伏,而东边,正是千里房间的位置。 桃叶沏好茶,把一碟桃酥、一碟栗子糕端过来,卢筠清却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行,我总是不安心,非要去瞧个明白才行。” 说着就换上靴子,披上狐裘向外走,桃叶立刻手脚麻利地点了灯笼跟上。 到千里房间,要绕过一大丛竹子,竹子中间有个凉亭,远远的,卢筠清瞧见那凉亭里似乎有人影在动。 立刻叫桃叶熄了灯,带着她蹑手蹑脚地躲在竹林后,悄悄靠近。 扒开茂盛的竹叶,她看见亭中约有四五个人,其中一人坐在石桌旁,另外几人都笔直地站着。 那坐在石桌旁的身影,肩膀宽阔,背脊笔直,毫无疑问是千里。 另外几个人身形陌生,看不清衣服和面孔,但他们腰间都挂着一柄大刀,刀身在月光照射下反射出凛凛寒光。 站在这个位置,足以听见他们的交谈声,可是卢筠清听了一会,却发现自己根本听不懂。 他们说得是奚族话。 不知说到了什么,为首一人忽然在千里面前跪下,其他人也立刻跟着跪倒一片。 卢筠清的心紧张起来。 就在这时,一柄冰凉坚硬的刀贴上了她的脖子。 “有人偷听。” 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不太熟练的羽朝官话,带有怪异的口音。 “小姐,救我……” 桃叶细弱的声音带了哭腔,她也被一个黑衣人拿刀控制住了。 就在这时。千里一个翻身跳了过来,伸出两指捏住卢筠清脖子下的刀片,将刀往外推开。 “在我的地盘,不需要你们多管闲事。” “可是,殿下,这名女子在偷听我们谈话!” 那队黑衣人从凉亭跟过来,为首的头领模样的人怒视着她。 卢筠清这下看清了,这人年龄大约在五六十上下,留着短短的络腮胡子,高鼻深目,是典型的迟国人长相。 “她是千里的恩人,没有偷听一说。你们若眼里有我,就要尊她、敬她。” 千里的声音不大,语气中似有千钧之力,那名头领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抬手,带领身后众人在她面前跪下。 “殿下的恩人,便是奚族二十六部的恩人,请受我等一拜。” “行了,你们回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 “世间已没有你们的殿下,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千里。” “可是殿下……” “没有可是,现在就走,否则,我就只有动刀了。” “是,殿下。” 黑衣人齐刷刷对千里下跪,然后跳起来,身影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这么冷的夜,怎么不睡觉,跑到这里来?” 千里说着,向前一步靠近她,卢筠清却下意识后退一步,咬着下唇,仰头问他,“千里,你是奚族人,对不对?” 千里坦诚地回看她,一双明亮的眼眸中仿佛有万千星河流淌。 他点了点头,轻声道,“算是吧。” “天太冷了,咱们先回屋。”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千里点上火盆,把火盆端到她面前,这才落座。 桃叶给两人送上茶水后,就自觉退到屏风后。 桌上的烛火,映出他半边俊美又英气的侧脸。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奚族人的?” “来西曲城的路上,我就怀疑了,不过今晚才确定。” 千里英挺的浓眉挑起,眼里噙着笑,“为什么是在来的路上?” “遭遇埋伏的时候,郭默说,奚族人擅长用刀,而你用了双刀。” 烛芯发出轻微噼啪声,衬得夜色越发沉静如水。 千里轻笑一声,“他是故意的。” “你既然怀疑了,怎么不问我?” 卢筠清盯着火盆中燃烧的银丝炭,灰白的炭身中透出点点红光,这是经略府才用得起的上好的炭,没有一丝烟雾。 “我并不在意你是哪里人,羽朝人也好,奚族人也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今晚见这些人对你下跪,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奚族人不是一直在追杀你吗?怎么又来跪你?” a href= title=target=_blank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