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同谁有婚约?” “你说得可是真的?” 屋里的卢筠清和千里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卢筠清当即冷下脸来,双唇微抿,转身去桌上倒茶。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千里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黯淡,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卢小姐,你……要嫁人了?” 卢筠清的手指用力捏住茶杯,没说话。 “我没有别的意思,若是你要成亲,我可以派人送你过赤河……” “我的事你少打听!” 卢筠清忽然打断他,声音又尖又厉,完全不像平常。 说完这话,她并没有回头,手指将茶杯握得更紧,肩头抑制不住地微抖。 千里一怔,立刻道歉,“对不起。” 卢筠清抬起一只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抬头深吸一口气,这才转过身来面对他。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我不该对你乱发脾气,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夺门而出,千里盯着她越走越远地身影,陷入沉默。 他看得分明,她一双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了。 不知为何,胸口漫上一股酸涩胀痛,又像是有一只手将他的心粗暴拉扯,直至撕裂。他把没受伤的那只手放到胸口,静静体会着这陌生又强烈的感觉。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卢筠清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索性起来练字,可是写着写着,纸上竟现出殷玄的模样来,她“啪”得一声丢开笔,起身将纸揉做一团。 毛笔咕噜噜滚到地上,桃叶也不敢说话,只轻手轻脚过去捡起笔,悄悄放回桌上。 下午她那一嗓子,小姐必定听见了,好几次她想开口道歉,小姐只说“心情不好,想静静。”便再不理她。 屋里十分安静,或许是天凉的缘故,连近日常听见的蛐蛐叫声也没了,一片真空似的静默中,卢筠清更觉烦躁,绕着桌子不停踱步,秀挺的眉头紧紧拧在一处。 他骗我,利用我,我无法原谅! 可他对你的好也是真真切切的。 他想娶我是因为东洲兵! 开始是,可后来上心也是真的。 …… 内心像有两个小人在battle,论调相反,一个向左,一个向右,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卢筠清头快要炸开时,窗外忽然传来一阵笛声,声音清越婉转,又带一缕惆怅伤怀,不知为何,竟神奇般地疏解了她心头的烦躁。 “桃叶,你听得出这是什么乐器吗?不像箫,也不是横笛。” “奴婢听不出,不过,奴婢觉得,这声音不像琴、笙、箫、箜篌中的任何一种,反而像是叶笛。” “叶笛?” “就是用树叶吹出来的,有点像笛声。” 卢筠清默然,抬眼看向窗外,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团中,不见任何形状和动静,只有那笛声缓缓流淌过来。 初时圆润悦耳,叫她想起童年与好友奔跑玩耍的快乐。 不一会情绪下沉,透出悲切和哀思,像是吹笛人在思念某人,她受到感染,想到自己与现实和此处的亲友们两度分离,不由悲从中来。 最后,笛声转入静谧平和,她的心情也随之放松下来。 第53章 骂她没用 吃早饭时,卢筠清特意问陈仲明,“阿弟,你会吹叶笛吗?” 陈仲明干脆摇头,“不会。” “不过千里老大会。” 卢筠清意外地抬眸,陈仲明冲她点点头, “我昨夜守着他,他叫我去院中摘了几片叶子,吹了半宿呢。你别说,还挺好听的,听得我都想阿娘和阿爹了。” 原来,昨夜是他吹得叶笛。 用过早饭,遛完小白,卢筠清带了桃叶去看千里,惊讶地发现他已经坐起来了。 “你怎么坐起来了?精神可撑得住?” “好得很,”千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总是趴着反而更累。” 他看起来确实精神不错,虽然清瘦了些,嘴唇却有了血色,双眼恢复了往日神采,额头上也没有汗了。 一番观察后,卢筠清放下心来。想到昨日曾对他莫名发脾气,心生愧疚,便主动称赞道,“你的叶笛,吹得真好。” 千里咧开嘴笑了,露出洁白牙齿。 蜜棕色脸孔上,一双深邃眼眸亮得像琉璃。 “你喜欢听就好。” 卢筠清点头,“好听的东西自然人人喜欢,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吹叶笛的?跟乐坊师傅学得吗?” 千里轻笑,随后摇摇头,“这是民间小调,乐坊师傅恐怕不会教,是母亲教我的。” 提起母亲,他的眼神变得温柔,想来幼年跟在母亲身边,定然有过一段a href=/tags_nan/wenximl target=_blank gt温馨快乐的亲子时光。 “叶笛吹得这样好,你小时候有没有想过做乐师?” “若非家中横遭变故,或许,我真会选择成为一名乐师。” 千里的语气很平静,可卢筠清瞥见他脖颈处的一抹纹身,突然回过神来。 他并非生下来便是奴隶的,而是家中遭了变故,才沦为奴隶,自己却还愣愣地跟他谈童年理想,无异揭人伤疤。 “这样一直坐着,会不会很无聊?对了,看书吧,我去给你拿,我最近在读《民间精怪故事集》,很有意思,是李大娘帮我找来的。” 见她说得眉飞色舞,千里不忍打断,静静听完,才说“卢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不识字。” a href= title=target=_blank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