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筠清疑心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哪还有人脸,不过是金色的花蕊藏在重迭花瓣间。 她兴许是真吃醉了。 瑞王见她看花看得入迷,摇一摇手中纸扇,轻咳一声, “严太守年少有为,政绩卓著,又擅诗文,一首青箱诗名动天下。卢小姐自小养在严府,耳濡目染,定然于诗文颇有造诣,只是不知,关于菊的诗文,卢小姐最爱哪一首?” 来了,他果然又要作妖了,卢筠清借着以手抚额翻了个白眼。 “让瑞王失望了,臣女愚钝,不擅诗文,不懂得写菊的诗有哪些。” 席间传来吃吃笑声,卢筠清眼角余光撇见,是崔以晴正在掩嘴偷笑。 笑吧,笑吧,她才不在意崔以晴的嘲笑,不过是不想与瑞王周旋。 京中贵族,向来喜好附庸风雅,这般理直气壮说自己不懂诗文的,恐怕还是头一遭。 瑞王自诩饱读诗书,原想着无论她说什么诗,自己都能对答入流,畅谈一番,谁知对方完全不接话,只得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有范名士指点,来日必能有所进益。” 卢筠清没搭话,崔以晴却忍不住了,主动插话。 “启禀王爷,王爷有所不知,筠清呢,小时候跟着婢女在乡下住了好些年,想来那般贫寒之地,是无暇顾及诗文修养的,筠清也真是可怜呢。” 语气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 “没错,我幼年是住在乡下的,没学过诗文,却学过打架。若是受了欺负,理论不过,直接动手便是。” 说完这话,席间忽然静了下来,连桃叶都惊得睁大眼,看着自家小姐。 卢筠清也意识到了周围的怪异,心头却觉得无比畅快,该说是酒后吐真言,还是酒壮怂人胆呢?总之今日怼了瑞王,再怼崔以晴,顾不得其他,只觉心中痛快。 “粗鄙……” 崔以晴还想数落她,被北宁公主出声制止。 “好了,好好地吃完东西,大家一同去园中赏花,秋风中才可见菊花真色。” 在园中赏菊时,卢筠清觉出脚下虚浮,便叫桃叶扶她到一处亭子里休息,谁知刚坐下,瑞王就跟过来。 此时再想起身离开,已是来不及了。 “卢小姐可是在躲本王?” “王爷说哪里的话,只是臣女愚钝,言行粗鄙,恐污了王爷尊耳。” 虽然有些头晕,还是要打起精神应对。规则只有一条,越是讨厌的人,越要说话捧着他。 主打一个没有感情,全是客套。 瑞王自然听出她话中之意,风流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方锦帕。 “孤知你冰雪聪明,只要努力肯学,假以时日,定能有所成就。这是孤的墨宝,今日送予你,若有心,可随时来找孤,共论诗文。” 说到最后,语气已低得近似耳语,十足暧昧。 那锦帕摊在石桌上,散发出浓郁的香艳气味,卢筠清皱眉起身,根本不愿看那锦帕上写了什么。 “多谢王爷谬赞,只是这般贵重私物,臣女不敢收。风凉了,臣女先回去了。” 说罢就要转身,谁料瑞王忽然伸手抓住她袖子。 他原本想抓的是手,可惜失了准头,只抓住一角袖口,颇为懊恼。 卢筠清想要挣脱,却发现对方攥得很紧,根本动弹不得。 这下,她是真得有些慌了。 “王爷,请自重!” “本王看中的东西,必须要得到。”瑞王语气中透出久居上位者的傲慢。 卢筠清急了,“我是人!” “人也一样……” “她不一样。” 一道清冷有力的声音响起,殷玄从亭外走来,他身边的阿莫一对二,制住了瑞王的两名侍从。 殷玄三步并作两步,跨上亭子,一把握住瑞王的手腕,毫不客气地捏紧。 瑞王的脸瞬间疼成了猪肝色,被迫张开手指,放开了卢筠清的衣袖。 “小姐,你没事吧?” 方才被瑞王侍从拦住的桃叶扑上来,为卢筠清整理衣袖,又撸起袖口检查她手腕有没有受伤。 卢筠清虚弱一笑,“我没事”。 说着没事,额上已渗出薄汗,她实在不该贪杯,此刻整个人已有点恍惚,便扶着桃叶的手坐下。 殷玄还紧紧捏着瑞王的手腕。 “从风,快放手,你这是要谋杀亲舅啊!” 瑞王疼得面容扭曲,方才风流之状已荡然无存。 殷玄手上力道没有一丝放松,眼神中淬出冰冷杀意。 “今日索性把话说明白些,卢筠清是我看中的人,王爷以后切不可再sao扰。日后,若再敢出现在她身边,休怪我不顾舅甥之谊。” 说完这话,狠狠甩手,瑞王被他一推,身形晃动,差点摔在地上。 两个侍卫想要上前,无奈敌不过阿莫身手,爱莫能助。 瑞王哼了一声,灰头土脸地离开亭子。 “筠清,觉得怎么样?可是醉了?” 殷玄转身去看卢筠清,见她两颊升起玫瑰色红晕,眼神中透出三分恍惚,显然是有了醉意。 “我没事,桃叶扶我回去休息,休息就好。” 方才强打起精神应对瑞王,不觉如何,此刻见殷玄过来,忽然放松下来,整个人反而更迷糊了。 好想扑到床上,美美睡一觉。 卢筠清强撑着站起来,扶着桃叶的手向亭下走,却觉一脚深一脚浅,仿佛踩在棉花上。 a href= title=target=_blankgt